78、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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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物的背阴处,在位置偏僻的树丛下,此时正有着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青年对峙着。

两双同样的蜜金色眼瞳对视,清澈的眼底倒映着对方的面孔，垂落在脸颊的水蓝色发丝随风轻轻晃动。

暗色的树荫给他们两个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细纱。此时此刻，这片天空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在阳光下,还有着薙刀黑白双子和某个平安京老刀的交流声顺着风传过来。

此时的天下一振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和站在他对面的一期一振一样,皆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安静的看着站在眼前的“自己”。

最先开口打破平静的是天下一振。

“介意跟我好好聊聊吗，我有些事情想要知道呢，一期一振殿。”

轻声问着另一个自己，天下一振眼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看着这样的天下一振,一期一振没有忍住在内心叹了口气。

该说,不愧是他自己吗？

因为两个人都是天下一振,都是同一个刃，所以在最初见面时，尽管天下一振被震住了，但是很快的，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是来自于本能的感知，告诉天下一振,面前这个刃并非他的兄弟。

当天下一振顺着小乌的话走过去握住了一期一振的那一刻，好像什么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是另一个自己啊。

就是这么个想法浮现，然后,让天下一振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了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搞清楚了一期一振身份的天下一振心里面又有了疑惑，所以才选择了将刃拖到一边，寻找一个隐蔽的位置去解惑。

深知此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性格的一期一振看了看天下一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应该很清楚，关于你的疑问，我不会什么都说的。”

虽然说现在糟糕的事情已经出现了，但是……能瞒着一点就再瞒着一点吧。

“我只是想知道，弟弟们都还好吗？”

天下一振看着他，当他问出这句话后，蜜金色的眼眸中才浮现了点点涟漪，打破了平静。

而听到这句话，一期一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吗？

如果是说在时政的这段时光，那毫无疑问的，弟弟们都很好。

粟田口的大家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团聚，短刀们可以窝在兄长的怀里尽情撒娇；可以抱着小叔叔或者叔公的胳膊打商量逃开吃芹菜胡萝卜；还可以用照片来记录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欢声笑语从未断过。

可是，如果说是遇见时政之前的日子，一期一振不敢肯定的回答说好。

不久之后的那一场大阪城的大火成了多少藤四郎们的噩梦。

被火焰灼烧的痛苦；被重铸后失去记忆的迷茫；此后辗转在各家的无力；还有重新认知这个世界时的茫然。

不提别人，就是他自己，在回想起被打磨之时的记忆，也会下意识的感觉到一种疼痛。

有着这样的经历，一期一振不敢肯定的回答。

见一期一振沉默，天下一振似乎懂了什么，当下也不再问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啊……”

闭了闭眼，天下一振反而安慰起了一期一振：“无妨，不管如何，你现在是很开心的吧。”

在你的身边，弟弟们还是会得到好好照顾的吧。

说罢，天下一振转身先走了：“既然需要带黑羽离开，那么，就今天吧。”

看着天下一振的背影，一期一振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唤道：“天下！”

对上那双带着些许疑惑之意的眼睛，一期一振微微一笑，道：“在未来，大家都会相见的。”

可以在巨大的樱花树下晒着太阳吃着点心，也能一起在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不会再有悲伤了。

愣了愣神，几秒后回过神来，天下一振缓缓笑了。

“这样啊……谢谢告知我这个消息。”

终有一日会再次相遇吗……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他也会一直期待着，满怀希望的走下去的。

有了天下一振的配合和帮助，一期一振很顺利的就带走了小乌，离开了大阪城。

站在拐角处，看着两个刃离去，三日月宗近朝着一旁的天下一振问道：“你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呢？”

扭头，看着神色淡然的藤四郎们的兄长，三日月宗近面上没了笑意。

“你之前那套说辞，老头子我可不太相信呢。”

什么“两刃终非丰臣家的刀，必须要回到正主身旁”，这个理由，天下一振也就只能骗一骗他的弟弟了。

毕竟，如果真的有这个心思的话，也不会悄悄的缠着小乌，让她在大阪城滞留那么久了。

面对三日月宗近的疑问，天下一振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对着他笑了笑。

“大概……是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吧。”

并非此时可以待在身边的刃，强行留下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未开还能再次相聚，那么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等得起。

当天下一振从三日月宗近旁边走过之时，他略略侧首，望着这个平安时期的老刀，反问道：“那么你呢？”

“你想要把黑羽留下来的真正理由又是什么呢？”

从之前天下一振就隐约察觉到了，三日月宗近对黑羽吉光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不同于他们粟田口对于亲人的情感，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危险的情绪。

被质问的三日月宗近不回答。

见此，天下一振也不再多说什么，抬脚走了。

站在原地，看着天下一振的背影，三日月宗近垂眸，眼中似乎有冷意划过。

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三日月宗近垂落在身旁，被宽大衣袖遮挡住的手缓慢握紧成拳。

虽然总是嘴上说着“年龄大了，对这一切都不太在意”了，可是，如果真的能不放在心上那就好了。

平安京时期，兄长具在，友人聚齐在一起饮茶笑谈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时不时的上门去踩着髭切和膝丸的底线抱着小乌出去，偶尔的联合兄长和源氏一起给平氏添堵。

曾经还是少年时的日子有多么的无忧和欢乐，那么，后来的一切就让他有多么的难以接受。

友切，源平之战，沉海，折断，转手，分离……

怎么可能轻易地接受啊。时间没有让他忘记过去，也没有冲淡他的感情，每次回忆起过去，这仍然是哽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也是插在他心头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