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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章“噌”地站了起来,严词厉色只向挽栀道:“你说什么?”
陆危亦是心底掀起了,不亚于宜章惊涛骇浪的波澜,但又和五皇子的惊讶,是完全不同的,是冰川雪山临头崩塌的绝望。
纵然此前?的犹豫拒绝,都是出?于种种顾虑,但在她的心底,那蕴着的火苗从未熄灭。
“奴婢也是听?传话的内侍这么说的。”挽栀被猛然变脸的宜章吓了一跳,遂小心翼翼地答道。
倒也不怪宜章如?此颜色,他们都知道赫枢这个作为父皇的,素来是靠不住的,荒唐的事?情没少做。
陆危垂下首,颤抖着吸入一口气,殿中幽凉的冰鉴散发出?的缕缕凉意袭入肺腑,将他这个人从里到外的冻结。
江央公主安静又平和地看向他们的反应,吩咐捧荷二人侍奉她梳理了妆发,并又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大袖外衫,玉璧系在浅色的宫绦长穗上垂下来,压在她的裙幅上。
仿佛与她无关一般。
“阿姐,我要同你一起去。”宜章跟在她身?边一同向殿外起身?而去,要往琉璃泉殿去。
“你去做什么?”江央公主回头问他一句,全然没有要他去的意思。
殿门大开着,阳光沐浴着她的半面眉睫眼?鬓,温润和光,少年?闻言抿了抿唇:“我怕阿姐你凭着父皇任意指了婚……”
听?到五皇子的这一句,陆危顾不得?失神,立马将神思拉了回来,让自己别错过公主的任何一丝变化,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不会?的,你回扶苏殿去吧。”江央公主只是会?心一笑,复又垂下眼?帘回过头去,轻轻地说一句:“总之,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陆危听?得?眼?皮轻颤,攥紧了袖子里的双手?。
“阿姐又怎么知道不会?的,”宜章只当做阿姐的那一句,是对他自怨自艾地含嗔埋怨,发急道:“谁不在意,作为弟弟我都是重视的。”
父皇他的脑子根本就?不正常,风一时雨一时的,宜章以前?是觉得?父皇神秘,后来才惊觉,他纯粹就?是随心所欲。
唯有陆危知道,恐怕后半句真正说给的人,是他。
“陆危,你说是不是?”宜章也察觉到,阿姐的话意有所指,但他只以为,是对自己的抱怨,便抓住一个人就?让他为自己证明。
陆危这才说了第一句话:“当然,五殿下说得?对,公主的婚事?不可小觑,怎么能没有人在意呢。”
“宜弟的话听?上去,当然字字皆可信。”江央公主终于将眸光落在他的脸上,清清正正地说:“只是,陆掌事?的话的,希望不要是虚词才好?。”
陆危一下就?听?懂了公主的话中有话,宜章只当阿姐听?了自己的解释,这就?笑了起来。
经过前?次的荒唐指婚失败后,赫枢并没有想过放弃,但他绝对没想到,促使他再次重视此事?的,却是他引以为傲的大将军谢淮真,
“他大胆。”赫枢额头冒起青筋,“噌”地就?站了起来,抄手?将手?里的四角琉璃盏砸了出?去。
杯盏骤然被摔在在光可鉴人的镜砖上,碎了一地,伺候的宫人对大发雷霆的陛下习以为常,一声不吭的就?上前?,迅速收拾干净,并且换了新的茶盏上来。
赫枢手?里的奏折都是没扔。
“陛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内侍大着胆子问道,皇帝这样憋着可不是好?事?,后面遭殃的还是他们近身?伺候的。
“谢家求娶江央公主。”皇帝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奏折,看着上面狂妄的字句,脸色阴沉如?袭来的狂风暴雨,抑制不住的冷笑叱骂道:
“竖子卑臣,谢淮真这个狗东西,胆敢求娶寡人的女儿,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倒是恨不得?人就?在面前?,先捅上一刀痛快痛快的样子。
内侍慌忙跪下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赫枢坐回去喝了一口茶,仰头张腿靠在了椅背上,吐出?一口郁气之后,依旧愠怒道:“气得?朕脑仁发疼。”
内侍这才殷勤上前?,为陛下按摩肩颈,舒缓疲劳,一面细声细语道:“陛下乃是万乘之尊,切莫为了那等?坏了事?的,气伤了自己的龙体。”
内侍除却这话之外,别的也不好?说了,若是旁的大臣,他尚可云云一二,轮到这谢淮真,除了陛下,旁人都没口说他的。
“他心里一直记得?,朕都知道,竟然将朕的大度当成了他放肆的理由。”赫枢眉眼?染上了躁郁之色。
内侍蓦然想起那桩旧公案,心想,陛下觉得?是皇后娘娘背叛了自己,谢淮真却觉得?,是陛下巧取豪夺,抢走了他的心上人。
这哪里又说得?清。
陛下自幼在宫廷长大,不能说是顺风顺水,可是,在少年?时期做什么,都是无往不利的。
哪怕是彼时在面对渴慕皇后芳心,多了些阻碍,也很快就?跨了过去。
突然要他意识到,自己最为得?意的一件事?,其实背地里是人家不情不愿的,甚至带着害了他的念头。
亏得?江央公主姐弟,都是陛下亲生的血脉,否则,还不知要到什么地步呢。
但这种事?,又不能与放在寻常人家同日而语。
“去召江央过来一趟。”皇帝还是将江央公主择婿一事?,正式提上了日程,大抵也有其他的缘故。
内侍官领了命,前?往月照宫去,没想到五皇子也在,还一块跟来了。
江央公主与宜章一前?一后,步履轻缓地走到了殿中,而后在皇帝面前?同时跪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宜章怎么也来了?”呵护
宜章打定了主意要旁听?,干净利落地再次撩袍下拜道:“儿臣正在皇姐宫中小坐清谈,恰逢父皇召见皇姐,想到儿臣也久未见父皇来请安了,故而一同前?来了。”
宜章倒是说得?流畅无比,但是,在场的都心知肚明,五皇子这分明是不放心自己的姐姐,才巴巴地跟过来了。
否则,放在平常,哪里敢跑来平白无故的给皇帝请安。
说这么多的虚词,也是为了彼此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赫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点了点头,就?令二人坐下了。
陆危和捧荷等?人,跟在他们的背后跪坐,殿中此时没有特别多的人,也就?显得?清净了许多。
连熏香的味道也很清淡,往日都是酒气和脂粉气。
“你来了也好?,朕要说的,正与你皇姐的终身?大事?有关,你听?听?也好?。”赫枢笑道。
“是,儿臣听?着。”宜章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自己总是被隔绝在外面,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即使后面阿姐同自己说,也必定是避重就?轻的。
这是为了他好?,但他一点都不会?好?。
同样一般心思的还有陆危,他方才本来可以阻拦五殿下的,但是出?于私心,陆危没有出?声,而是跟着五殿下一起来了这里。
“公主,五殿下。”乔婕妤也在琉璃泉殿,看见江央公主和五皇子一同来了,在赫颐身?旁宛然先朝二人福身?笑了笑。
宜章对这个眼?明心慧的乔婕妤,倒是还有好?感,毕竟自己阿姐的人呢,于是礼节性地略微颔首。
“想必内侍官已经同你说了,你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该选驸马了,父皇有意在都城世家子弟中,为你挑选一个青年?才俊,或者你自己挑一挑也不是不可。”
赫枢一如?既往的散淡口吻,但是这次问话,多了点真心实意的正经:“江央你看如?何?”
这应该还挺令人欣慰的。
“是,多谢父皇为儿臣着想,”江央公主没有任何的不驯,反而温声提议道:
“既然父皇这样说,儿臣想,眼?看太液池的芙蓉也要开了,不若在宫里开一场花宴,儿臣也好?能够看一看,这些人的品貌。”
江央公主有心借此时机,正好?试探一下父皇。
这是难得?的机会?,与五石散这件事?相比,什么择选驸马都是次位的。“江央所言在理,父皇也正有此意。”赫枢忖度了一下,便颔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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