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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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出门的衣服，东宁问歪在榻上看书的西靖道：“你真的不去么？”

范嫆会专门过来邀她一起去圆通寺的庙会，就是想让她捎带上西靖，偏西靖又不去。

西靖淡嗯了声。招手让她过去，给她系上斗篷的结子，又抱着她吻了好一会，才给她拢上覆面的帕子，嘱道：“早点回来。”

可能是他的所有动作都太熟稔和自然，让东宁恍惚中有一种错感，好像他们已是成亲多年的夫妻一般。应了他声嗯，和范嫆出门了。

路上的马车里，范嫆难免遗憾地问她道：“这么热闹的日子，西公子为什么不去？”

东宁道：“大概是嫌吵吧。”

这理由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有点扯，世人谁不贪恋热闹？于西靖，却是极可能的。

范嫆道：“西公子看起来，确实像个喜静的……”

天气虽冷，因晴得好，又是冬闲时节，去圆通寺参加庙会的人很多。东宁和范嫆路上说着话，离圆通寺还远着呢，就觉车速慢下来。外面敲锣打鼓的，炮仗声声，响个不歇，还夹杂着路人的鼓掌叫好声，喧闹得很。

范嫆揭开马车的帏帘，向外看了看，对比道：“今年好像比往年又更热闹了。”又转过头来，笑朝东宁道：“你今天还真是来对了，往年从没这么热闹过。”

庙会是众口相传的节日，一年热闹，百姓众口、交传，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有多热闹，来年来得人多，就会更热闹。这也跟寺院的气数有关。庙旺人就旺，香客多，香火就好。寺院收到的布施多，更有能力操办诸佛菩萨的诞辰，也就能吸引更多的人。

东宁跟着范嫆在圆通寺的山门前下车，那里已停了很多马车。好巧不巧的，范家二房的车马也在，此时范林正扶着一个遍身罗绮的妇人从车上下来，看情形，那妇人像是他的母亲。

范嫆还戴着帷帽，并不容易为熟人认出。东宁脸上裹着帕子，又身姿婀娜，飘飘渺渺的。范林四下观察的视线扫到她的方向，一眼就将她认出了。高深莫测地瞟了她一眼，哪怕认出她身边的是范嫆，也没和她招呼，扶着他母亲，带着随从进去了。

范嫆从车上下来，看到这一幕，嘟囔：“真是晦气，还以为避开他们了呢，谁知又撞上了。”又安慰东宁：“你别害怕，这次我们不怕他。”

庙会人多，范嫆深恐出现意外，带了十多个护卫出来。人多底气足，她说话的气概也大起来。

二人进去庙里烧香，范嫆有心事，燃了香，在签堂掣了支签问事。东宁还是东来和亲前，摇了支签问前程，当时掣了支下下签。彼时她就觉得不好，后来果然命途多舛，多经险难。解签师傅说，签虽下乘，却有否极泰来之象。如今半年多过去，也不知“泰”来了没有。亦摇了支签询问日后之事。

二人拿着竹签去解签师傅那里解签。范嫆的是支下下签，说是劳心费力，空费心机。范嫆听了，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多言什么。东宁的却是支中吉签，说是诸事遂意，尤利姻缘。东宁听到尤利姻缘几字，终归是个女儿家，脸红了红，蓦地想起西靖，人有些迷惑恍惚。

范嫆捅了捅她，不无欣羡地玩笑道：“恭喜你啊，前头有好姻缘等着呢。”

东宁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过玩玩罢了，哪里就真了？”

范嫆怅惘道：“难得兆头好。”顿了顿，又叹息道：“我倒想要个好兆头呢，就只没有。”

东宁想她掣的是支下下签，出了签堂，轻问她道：“你所求何事？”

范嫆道：“也是随便想到一事，问问罢了。”

如此就是不愿说了。范嫆不是个扭捏不爽快的人，能让她羞于出口，再加她之前说的，想要个好兆头的话，东宁疑心她求的是个姻缘签。不过她既表示了不愿说，她也不好再追问，也就罢了。

圆通寺的师傅常到范府上走动，几位掌寺师傅范嫆都是识得的，她此次过来放生，也是早和他们商量好的。从签堂出来，寺里的知客师傅领她们去客堂吃了茶，用了些点心，休息一会，便带她们去了跨院前的放生池。

放生就要开始，池前已围了不少等待的人。圆通寺占地广，放生池修得大，池水碧青，池里一尊两丈高的滴水观音像。水面上两只大石龟出水而起，可能因为年代久远，龟背泛着深褐色，远望着，跟真的一样。

放生的鱼都已备好。龟的寿命长，预兆好，范嫆原想放生几只野龟的。因龟在冬蛰期，稍有不慎容易死掉，如此倒不是好兆头了，遂罢了这个念头。听从寺里师傅的安排，随众聊放些锦鱼应景。不过她让下人另备了两只大野鸡，打算放了鱼，去寺外把野鸡放了。

咚咚的钟鸣声响起，放生仪式开始，喧嚣的人群慢慢变得安静。寺里特有的礼乐声响起，一众师傅身着法衣，排着长队，绕着放生池，开始念佛诵经。

东宁陪范嫆立在放生池畔的石栏边，静静地听着和尚诵经。察觉到左右各有一道目光，灼灼地将她望着，她先朝右边的人望过去。却是范林，陪在可能是他母亲的妇人身边，两眼直勾勾地将她望着。见她回望过去，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似笑非笑地朝她挑了挑眉。

东宁没有任何反应地转过头去，望向左边。左边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衣饰富贵，相貌端正，身形修长，风度翩翩地玉立在一众人中，宛如白鹤立鸡群。看见东宁向他望过去，牵动嘴角，朝她笑了笑。

东宁别开眼，放生已经开始，她帮范嫆把鱼放了。

天冷，阳光很好，被放到水里的鱼，都不潜下去，密密麻麻的一层，浮在水面上吐水泡。寺里的师傅还在绕着放生池诵经，一众人放了鱼并没有立即离开，都站在放生池边，看满池的鱼儿游来游去。

范嫆还有两只大野鸡没放，待寺里的师傅念完了经，结束此次放生，拉着东宁要去寺外放野鸡。跟着东宁过来的两个丫头，突然上前，对东宁急道：“姑娘，细丫不见了。”

东宁愣了愣，四下望了望，果然没看到那个十岁小姑娘的身影，问丫头：“什么时候不见的？”

两个丫头摇头，“不知道。”

她们只顾着瞧热闹，看大家放生了，哪里注意到细丫那丫头。就是一行人从客堂过来，东宁和范嫆在前面走，她们两个跟在后面说话，也没留意到她。所以竟连她有没有跟过来，都不知道。

问东宁：“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十岁的小姑娘，已能做活了，不管是卖给人家做丫头、做媳妇，还是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都正是值钱的时候。盯着的拐子多得很，太容易出事了。

东宁没说话。

细丫跟着东宁从韩尉那里一路过来，范嫆对她也是有些印象的。看放生的人流慢慢散开，人头涌动的，就是有个小姑娘夹在里面，也不容易被发现，也跟她们急道：“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人这么多，可往哪里找？”

找不到也得找，细丫是王妈的亲孙女，是王妈交给她的，真出了意外，她要怎么跟她交代？东宁想了想，对范嫆道：“我不能陪你去放生了，我要去找她。”带着丫头就要走。

范嫆拦住她，“你去哪里找？人这么多，你再出事了怎么办？”

东宁是跟她一起出来的，随身只带了三个丫头，还丢了一个。真碰上什么坏人，两个丫头顶什么事？也不过白白地任人欺负罢了。况她虽没见过她的相貌，也能感觉到她生得美，没有一个护卫在身边，这样的她在外面，太容易出事了。

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她不好跟西靖交代，范嫆劝她：“你先跟我一起把这两个畜生放了，我陪你去找她。”

东宁知她亦是好心，怕她出事，安她心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西靖在她身边安排的有人，她不知他们是谁，但如果真碰上什么事，想来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她被人欺负，应该也会像上次碰见范林那样出手的。想着，她绕过范嫆，带着两个丫头，找细丫去了。

范嫆立在原地犹豫了会，打发两个护卫去放野鸡，带着其它护卫，才要跟着东宁去找细丫。可扭头不过半会的工夫，人来人往人潮涌动的，哪里还有东宁和两个丫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