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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指挥唏嘘:“孤身一人进朝鲜入倭国数年寻访侦情,吾辈楷模。”有传说这位史指挥却是魁梧倜傥。美人计大概不止美女,美男也行。
王修最后又向司谦一揖:“今后如遇困难,要多麻烦司指挥不吝赐教了。”
司谦倒是不解:“王都事科考出身,何必钻研这个?”
王修微笑摇首:“莫要自轻,司指挥不懂,你这也是道,至理大道。”
王修直接去中书省库房调《大典》里的《人象大成》来看。只是没想到竟然调出足有两尺高的文卷,数千年的相术大成都在里面了。王修命人把所有文卷搬上马车,运回鲁王府。中书省库房的人也好奇:“王都事,你……看相术做什么?”
王修神神叨叨:“太宗皇帝让人编纂,就一定有用。王文成公‘格物致知’格竹子格出新境界,我格一格相术,有何不可。”
运回鲁王府,王修晚饭没吃,埋首书卷。他到底轻浮了,以为翻一翻孙子兵法,就会“用间”,差远了!司谦千叮万嘱,钻相术一定要反着看,千万不要被绕进去。反着看,便是一个人的行走坐卧穿着打扮神情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向外透露自身的一切:出身,经历,习惯,性格,喜好,心理,烦恼,希望。
王修有一刹那简直参悟天地万物之理:读了那么多年书,他终于也“格”到了自己的竹子。
晚饭时,摄政王一个人坐在饭桌前,阴着脸。大奉承心理咯噔咯噔的,等半天不见王修出来,只好小心翼翼:“下人去书房敲门四五回了,王都事就是不应,刚刚又叫人去敲门,被王都事用书砸出来了……”
李奉恕一拍桌子,盘子碗和大奉承齐齐一蹦。他站起径直往书房走,伸手轻轻一推门,愣把门插销给推崩了:“出来吃饭。”
王修一脸恍然大悟地翻书,没听见李奉恕说话。李奉恕凑上前就着烛火一看:“……你在看什么?”
王修神思繁乱地抬头,朦胧胧看李奉恕:“老李……啊?”
李奉恕劈手夺过来:“相书?你打算上街给人看相?”
王修愤怒:“还我!”
李奉恕举高书本,王修踩着官帽椅去抓,李奉恕忍无可忍,一把薅住王修领子把他拎下来:“适可而止,吃晚饭睡一觉,明天再说!”
王修被李奉恕拎着后衣领扑腾,扑腾半天发现不是对手,于是停止扑腾,决定使用一下相师们蒙人的“谈话技巧”,跟李奉恕循循善诱。李奉恕干脆把他拦腰一扛。
“不要闹。”李奉恕说。
王修吃东西有一口没一口心不在焉,李奉恕很耐心地看他:“我什么时候见那个土默特探子。”
“抻他两天。司指挥赞同我的看法。”王修打起精神,“司指挥正在翻以前的卷宗,调查土默特部。他之前的那几个指挥使……应该知道点什么。不过,大晏对于周围藩族知之甚少,这真的是个问题。女真,鞑靼,瓦剌,土默特——记载得不清不楚,含糊其辞。”
李奉恕默默喝粥。
“鸿胪寺倒是知道九娘子是谁,土默特汗的妾室,土默特汗前年去世,他的小儿子继承王位,九娘子算是……辅政吧。”
李奉恕嗯一声。
王修眼下两块黑,这几天他晚上睡不着。李奉恕知道他被土默特探子气着,还气得有点狠,行为都反常。
王修吊着黑眼圈怅怅:“你让谢绅去辽东,是对的。可是谢绅只传回一次文书,再无音信。沈阳闹饥荒,也不知道里面什么光景……”
先帝当太子时监国,景庙放他去鸿胪寺。先帝翻了鸿胪寺所有卷宗,存档参差不齐,全国各宣抚司镇抚司官员怠惰,连太丨祖时规定三年一交的與地图都停了许久,朝廷根本不管。王修去中书省文库翻老档,还有先帝申斥北方宣慰司的制。先帝登基,一力恢复北方宣慰司和卫所,身边没得力的人,只能大量用东厂和锦衣卫。这俩算是鹰犬爪牙,朝臣们恨不得食肉寝皮。魏太监倒台,朝廷清洗阉党,鸿胪寺和北方卫所联系全断了。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甄别那土默特探子。不过这几年鞑靼吞并蒙古各部,土默特被鞑靼打得几无还手之力,加上年景一年差似一年,九娘子有意倒向中央帝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说起来辽东到底怎么样了……
王修拿着筷子向后一仰,睡着了。李奉恕比了个“嘘”的手势,下人们当自己不存在。李奉恕上前一只手揽住王修后颈,一条胳膊穿过他腿弯,轻松就抱起就走。王修没肉也有一把骨头,在李奉恕手里没分量一样。
难得能睡着。李奉恕笑一下。
王修做梦,梦见大雪没顶倾覆。极致酷寒中,连救命都无法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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