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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门传人吊死的尸首之前,亦有两人并肩而立,一人是被引至此处的姬洛,一人是方才追来的晏家家主晏垂虹。
晏垂虹陡然瞧见姬洛,心中虽有疑惑却并没无理拿人,而是将尸首解下先行查看,待扒开衣服瞧见胸前致命掌风比之姬洛手掌大了不少时,方才道:“小兄弟,你刚才可有见着什么人?”
姬洛摇头道:“我是跟着他来的,不过府上不甚熟稔,所以一个晃眼,人就死了。”
“杀人的武功不弱。”
此地同开宴的正花园一比,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荒芜院子,因无人久居,故而空闲下来,没个人烟,便是连杂草也生到了膝头高矮。晏垂虹起身,从背后解下双环,往易藏人的地方探试了两下,皆无收获,随即折回来叹道:“小兄弟你不会无故被人引至此处,想来你主子也嗅到了危难,那日你同我说起豫章城的事,可是故意诱我?”
“不敢。”姬洛抱拳,如实道:“霍正当在晏家一手遮天,豫章城之事非我随口胡诌,不过是怕家主不信于我等,才出此下策。”
晏垂虹颔首,并没有现怒色,姬洛仔细盯看,猜他准是查到了蛛丝马迹,证实了自己的话,所以并未兴师问罪。
“我罢权良久,一辈子只想做个下棋的痴人,可终究还是被卷入泥淖。”晏垂虹眼中渐渐泛起悲悯和失落。
姬洛瞧他此时此刻还犹豫不决,心中打定主意要给这烧不起的心头火再添一把柴,遂道:“在下有一句话不得不说。”晏垂虹回头打量,姬洛续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有一日这晏府翻江倒海不成,乃至血流漂杵,恐怕那满园晚香,最终也只有零落凋敝的结局。”
晏垂虹闻言一震。
这时,前头传来兵斗喝责之声,亦有乱音纷扰。晏垂虹两眼发懵,姬洛已先一步引他前去:“遭了,定然是豪杰宴生乱,晏家主,你可是要见晏府倾覆?”
“若是霍正当引狼入室,我自是要清洗上下,还晏府安宁!”晏垂虹义正言辞,手持霓裳双环,往姬洛来时的路而去。
姬洛言尽于此,并没再多说,晏垂虹决心本就不稳,他又如何道出,那霍正当可掌权,未必没有殷老太太放权的功劳。再观晏垂虹走的路,姬洛心头一动,忙示意他改道,既然有人故意借白门诱自己离席,难免不会再设伏击拖延。
晏垂虹颔首,从板桥上穿过,一路行过蜿蜒的鹅卵石路,最后在另一处别门前回首同姬洛道:“有胆有色,小兄弟,其实我还挺欣赏你的,如果你不是钱……”
“晏老爷莫要再说笑了,前头已是火烧眉毛。”姬洛现在还不能确定有几波势力在当中搅混水,他没法子手眼通天,只能寄希望于晏垂虹的威望,以晏家百年名声从中调停,以防被用心险恶的小人趁虚而入,动摇武林的根基。
晏垂虹蓦地脚步停住,连连摇头,不甚烦忧:“罢了,虽是母亲贪慕权柄,做这一桩桩囫囵事,终究不过是一心为我晏府,但你们何尝又不是欺人太甚?”
“什么意思?”姬洛警惕起来。
晏垂虹端着肃容道:“八风令,本就该是晏家的,二十年前令使传令天下,要给的人便是亡父,你主子难道没跟你说?”
主子?姬洛忽然明白了,这晏垂虹已然将他当作钱百业的秘密亲信。
他不由心中揣摩:九天令使携令而出皆是重任在身,这八风令若真归晏老爷子所持,莫不成是被那钱百业使计夺了去?如此倒是说得通为何晏家处处针对那位小六爷,恐怕就是冲着那东西而来。不过,看钱阿六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要不是钱百业藏得好手,瞒尽众人,要不就是晏垂虹在说谎,这当中真假,恐怕还需得见到那位‘横生财’才能解清楚。
两人快步急走,转过最后一道花门时,一抹黑影从空中掠过,此时擅闯后府,非奸即盗,晏垂虹双环蓄力脱手,一来一回连击,将人给打了下来。
姬洛神色一凛,足尖轻点,人以掠过去将落在地上的女子制住,待看清来人容貌,姬洛心头心上虽觉着意料之中,但面子上却还是装出了一副惊诧:“枔又姐?”
“是我是我。”枔又先是一愣,好在反应还算迅疾,当即拍着胸脯顺气,一双眼睛四下逡巡,楚楚动人,“我不放心你们,便跟来看看,这不正好遇上前头出事,赵公子一个人看顾不得,便叫我来寻你。这位是?”
“这是晏家主。”姬洛冲晏垂虹抱拳,朗声道:“这位姑娘同我一道,还请晏老爷莫要怪罪,前头的事情就拜托了。”
晏垂虹深深望了枔又一眼,枔又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待人彻底不见踪迹,才小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干笑两声,攀上他的手臂:“赵公子如今腹背受敌,恐怕有性命之忧,姬洛,你不必因我乱了计划,解药之事还需拜托你。”枔又怕姬洛不信,故意洒了两滴泪来,唉声叹气,“哎,你们这几日没有消息,我实在坐不住,那霍正当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看你们没事我便放心了,这样,我先去府后偏门备马,到时好接应你们。”
“如此说来,倒是麻烦枔又姐了。”姬洛扶着她起身,背过身去向前头张望两眼,眼中甚是焦急。
枔又见机,知道姬洛心思细腻,怕他反口坏自己大事,遂从袖中取出匕首倒提,要冲他脖颈扎去。
姬洛蓦然又道:“你且放心,解药我们一定会拿回来的。”
枔又闻言,动作一滞,心念急转:我如今八风令已夺,这些日子来他们待我也算掏心,这少年与我更是温和以待,算了,放他一马。心头这样想着,枔又将匕首收会鞘中,凝作手刀,趁姬洛不备,朝他脑户穴敲打至晕。这时,姬洛忽地矮身,一把抓住她的皓腕,眼中平湖无波,说得话却白日渗人:“如果你刚才使的是利器,你现在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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