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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我要回去的消息,特地坐在那里等我,不过无论是不是,我也没叫出那一声妈。
许是顾及着林徵在旁边,她拿出了和以往大相径庭的态度,起身后笑着唤了一声:“年年。”
我不想和她一起做戏,摆什么母慈女孝给旁人看,所以只说了一句“我回来拿衣服”,便往楼上去。
走到楼梯拐角,我遇上了从楼上下来的李润安。
哪怕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看见他的那一瞬,我还是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实讲,他的外表形象,从来和坏人沾不上边。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应该是斯文儒雅。可一旦有机会相处了,这个词便要换成深不可测。
楼梯就那么宽,林徵还在我旁边,我没有后路退,定下神后,也意识到,没有退的必要。
最起码那一会儿,我很安全。
李润安的说话声在头顶响起,他问我:“身体好点了吗?怎么会在学校里晕倒?”
“校医说是中暑了。”
我当时这样回答了一句。
那件事发生时,他是半醉的状态,那件事发生后,他以外出写生为由,离开了北城。
现如今,大抵是想先粉饰太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能陪他演上一时,却不能在李家过多停留,所以在听他说“那就好好歇上几天,身体好了再去学校”后,回复了一句,“高一课很多,我只是回来取一下衣服,然后就回学校。”
说完那话,我没有抬头看他。
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好半晌,他什么话也没说,从我边上下楼去了。
我往楼上走,听见我那个妈很殷勤地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隔壁的张老板刚才送了一篓子大闸蟹,将近二十个呢,我让孙姐等会儿给蒸上,再包一屉虾肉饺子,弄一个凉拌藕片,一个白灼菜心,怎么样?”
“你随意,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晚饭不在家里吃。”
这话说完,脚步声便远了。
我松了口气,上楼去拿衣服。
却没想到,曾经属于我的那个房间,已经没有一丝我的痕迹,衣柜里干干净净,一件衣服也没有。
有脚步声出现在门口,我回过头去。
四目相对时,我那个妈开口说:“暑假里大扫除,文若把你的东西都给清理了。”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干巴巴地,陈述出这一句话。
我脑袋嗡嗡疼,有点被气到,也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天真地以为,回去了还有衣服可拿?
也没什么话好说了,我抬步便往外面走。
“余年。”
万万没想到,在我经过那女人身边时,她竟然拉住了我。
我让她放手。
她没放,反而拿了一张卡往我手里塞,说:“就当回报我把你生出来的恩情,以后别回来了。”
可笑,我能决定自己被谁生出来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不曾来到这个世上。
我没有要那张卡。
我当时想:哪怕在外面穷死饿死、苦死冻死,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再要她一分一毫。或许我今天本来就不该回去,回去这一趟,也不过是又一次自我作践、自取其辱。
林徵跟李润安走了,我回校,自然不会再有人送。
我也不想坐车,无论是出租还是公交,好像只要看见人,便可能控制不住那些自怨自艾的情绪。
我就漫无目的地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个人工湖边,站在那儿,看着湖面上倒映着的垂柳的影子,我产生了一股跳下去的冲动。
如果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吧。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我第一次产生过这个想法。
可事实上,死亡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我怕死,更怕死不了。
不是每一个想寻死的人,都能成功死掉的。如果折腾了一通最后没死成,那之后的痛苦,可能更让人难以承受。
我在湖边站了很久,站得累了,又找了个长椅坐了许久,直到暮色降临,夜风拂到脸上,才突然想到,再不回学校,可能要露宿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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