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一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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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浩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把四分钟的沙漏倒过来放在桌上计时：“焱哥，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全班都安静下来，刚才还喧闹的教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首先呢，尽管这个辩题叫我不太好做人，但我还是要先把他们反方的话说了，一会儿叫他们无话可说。”

寂静的教室又充满零星的笑声，门边的姜正明顺手把门关上，省得吵到别的班学习。

“我上来就煽情了啊。”贺焱冲林淼笑了下，接着转身对着大家，“假如所有人的命运，都是由自己一开始选择的，而每个人的一生都早已经注定，那这就代表着你此刻说的每一句话，将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命运驱使下所安排的。包括你下一秒钟所做的决定，这些都从你选择好命运的那一刻起就冥冥之中注定好了。”

他说着煽情又开了个玩笑：“就像我们现在谈论的这个话题，也是在这趟旅程中注定好了的。”

贺焱摸清楚了反方的中心思想，心里有一套属于这个辩题的脉络，他站在讲台中央，不紧不慢阐述自己的观点。

“如果人生都是这样的，那该有多枯燥无趣。人好像没有了灵魂，我们都是活在人生那一场倒带里，有时浑浑噩噩，有时精神抖擞，都不过是命运安排而已，即使你想努力奋斗，也不过是在这个时间该有这个念头，而并非你心里所想。”

“说到底，我们就从命运的主角变成了演员。”

有同学开始慢慢点头。

贺焱说到这，不怕死地笑了笑：“这些都是他们反方一会要说的，我先摆在这了，你们想用就用，不用客气。”

反方那几个同学憋笑也憋得辛苦，丝毫不在意贺焱说了他们的话。

林淼心想你才是最幼稚的人吧，于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自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实际只不过是在重演这一场时长为一生的戏剧。”

贺焱干脆把手里的纸拍在讲台上，一眼都不看了。

“可人天生便不同，我们究竟为什么选择了如今这样的人生。”

有人天生残缺，有人智商超群，有人生来丧失双亲，有人经常被动辄打骂。

有人从小孤苦伶仃漂流在外，有人为了一口饭不择手段，有人却肆意挥霍金钱视如粪土。

是啊，究竟为什么？

林淼垂眼，遮住眸中的笑意。

她好像知道，贺焱的辩证思路了。

贺焱的音量不大，却清楚明了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不过是因为这场有关人生的倒带里，有那么一刻，是我们纵使愿意受这么多苦难也要留住，走遍荆棘也要经历的。”

他的眉梢轻挑，在说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刚好完美诠释了那句话。

辩论是一种独特魅力表达的方式。

林淼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站在大众目光下，被所有人关注的他。

他本该如此。

贺焱的存在，就是照亮她前进的光。

“那一刻或许很短，也许只有一秒钟，也许只是一次不期而遇的擦肩而过，也许是未曾相逢的缘分天定。”

那是怎样的一刻？

是陌生人无意间送出的一朵花，是过路人随意扔下的几枚纸币，这些点滴温暖的瞬间，是选择经历这些痛苦的人所藏在心里的宝藏。

“在选择投胎，抉择人生的时候，在无数人生零碎的片段中放在他们眼前时，他们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瞬间。”

贺焱的目光越过实验班三十多个人，到达最后一排，直直望进林淼略含笑意的眼中。

“然后开始不间歇的为了这个瞬间，朝想要的终点用力奔跑。”

虽然过程或许天生残缺，或许被人抛弃，或许受尽侮辱。

可为了那个我终其一生想要的瞬间，我心甘情愿去接受过程的磨难。

那是怎样的一生？

是天生残缺的人被所爱肆意拥抱，是丧失双亲的人被好心人用心扶养，是遍体鳞伤动弹不得的人被光明所拯救，是流浪在外的人于遮雨的屋檐下有家可归。

“这个瞬间告诉我，选择这一生，值得。”

贺焱深深鞠了个躬，将额头前面的中分刘海往后一抹，微微抬眼，桃花眼尾下垂，笑得张扬而肆意，那股子少年的热血气息在他身上从未被抹去，反而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洋溢出来的东西更加丰富多彩。

教室有几秒钟是死一样的沉寂，仿佛被抽干了空气在真空中一样，连呐喊都是无声的。

直到贺焱穿过人群坐回林淼身边，才有人开始后知后觉的鼓掌。

接着响起来的掌声越来越热烈，回荡在宽敞的教室里，要把整栋教学楼掀翻。

在众人惊奇的感叹中，林淼微笑着看向他眼底，用口型无声的对他说了句话。

“哪个瞬间？”

正方仅剩的两位同学都抱在一起欢呼，贺焱出了最大的风头却并不在意。

他看懂林淼提出的问题，并且很乐意为她解答。

贺焱放下拿起来的矿泉水瓶，学着她那样，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沉默着用口型回复了八个字。

和你相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