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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志,林子胥出身书香门第,一心想靠科考出人头地,不耐烦应酬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听闻楚妠邀他出去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林筱阮早知兄长拒绝同行的事,没有告诉楚妠。到了出行那日,她一人过去赴约,告诉楚氏兄妹,兄长病了。
楚妠关切地问候几句。楚昱什么都没说,深看林筱阮一眼,神情莫辨。
几人去了长安街。
长安街是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位于上京城的西南。东市、西市、南市、北市……市划规整,汇聚天下百货。商铺林立,货摊云集,不限日期,每日都有集会。
楚妠难得出宫一次,似新出笼的麻雀,新奇得很。拉着林筱阮这摸摸,那看看,跑在前面。楚昱负手,面色从容,神态安闲,慢慢地行在后面。
长安街位于外城,外城久居的多为平民百姓,集市上入目可见的多是这些人。鱼龙混杂,胡人、夷人……各色人等都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叫花子随处可见,大家对此见怪不怪。
一个衣衫褴褛,状若乞儿的少年人迎面过来。不辨男女,头上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呈现出奇怪的灰褐色。当然,这不是头发的本色,而是头上积了太厚的灰垢,掩住了原来的发色,呈现出少见的泥灰色。
小脸不知多少天没洗了,刮掉两层下来,也难伤到面上的肌肤。没有人能透过后天生的两层“灰皮肤”,看到他原生的模样。
衣衫破旧不见原色,从右肩下到左腰,斜披着一件黑兔皮御寒。脚上的鞋子破破烂烂不成鞋样,露出乌黑肮脏的两只大脚趾。背上背着一把自制的粗糙木弓,斜插着数支质地简陋的细小木箭。
一只乖巧灵透的狐狸摇着尾巴紧跟其后,一人一狐不慌不忙地行走在大街上,淡然自若得恍如自家庭中,悠闲漫步。
街上行人流水一般四下散开,纷纷为其让道。无它,少年人太脏,身上散发的秽气逼人,路人都恐为他碰触脏了衣裳,纷纷掩鼻为其清道。
少年人眼神平静清澈,步履稳健缓慢,仿佛看不到路上行人的嫌弃,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从容不迫得一如巡视天下的皇帝。
楚昱看他,他看楚昱。眼上波澜不惊,脚下步子不乱,像素昧平生的两个陌生人,不经意地对视一眼后,各奔东西,各自走开,余生互不相干。
楚昱从那少年人的身边走开,那少年人从楚昱的身边走开,二人渐离渐远,都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
主人邋遢破烂得像个小乞丐,小狐狸尖耳细脸,四肢短小,毛色发亮,比它的主人干净多了。摇着长尾巴,憨态可掬,体胖浑圆,机灵得很。
楚妠孩子心性,目送那一人一狐渐渐走远,对跟上来的楚昱道:“那只小狐狸可真讨人喜欢。”
林筱阮附和道:“是啊是啊。看着乖巧极了,这么大街,都不见它乱跑。”
楚昱不置可否,心里突然闷闷的,也不知是为什么。
天近晌午,楚妠逛了半天,又热又饿,摇着楚昱的胳膊叫:“哥哥,我饿了。”
楚昱心不在焉地应道:“那吃饭去吧。”
几人走至一家酒楼的门口,楚妠和林筱阮走在前面,兴致勃勃地讨论一会吃什么饭菜。敛眉思索的楚昱突然立住身子,面色大变。
楚妠回头瞧见,奇怪,“哥哥,你怎么了?”
“那个孩子……”
日影西移,停泊在白公河渡口的渔船上升起袅袅炊烟。岸上杨柳青青,酒旗飘飘,不断有人从泊着的船上下来,吆五喝六,成群结伴地去岸上吃酒。谑笑声声,吵杂喧乱。
与这边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隔岸,鸦雀不闻,冷清寂静。一个孩子抱着一只狐狸坐在水边的草丛里,目不转睛地望着隔岸渡口的方向。
春日灿烂,阳光和暖。小狐狸眯着狭长的眼睛,在孩子怀里熟睡,孩子的下巴抵在狐狸的头上。一人一狐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各不相扰,画面和谐。
草长茂盛,芦苇丛丛,背后的青山峰峦耸翠,连绵不绝。日头慢慢地落到山下,西边的天空一片红彤彤的霞云。快要入暮了,一人一狐入定了般,没有起身离去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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