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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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有关73宝石以及各个平行世界的故事。从棕发?少年的只言片语之中,八岐大蛇就?足以捕捉出?一个比现有世界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世界观。

然而八岐大蛇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纲吉所?说的话之中。

邪神大人只是非常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沢田纲吉。人类少年和他一起，被夹在这?个永远黑暗的阴阳间?隙之中。

……现在用‘黑暗’这?个词语来形容这?里，似乎突然变得不太准确。

八岐大蛇一边看?着沢田纲吉,一边这?么想着。人类少年的眉眼?中像是被太阳之神吻过，永远带着温柔而又?耀眼?的光芒。这?种明亮的光,将困守八岐大蛇千年的阴阳间?隙，轰然照亮。以为自己会永远被困在这?份黑暗之中的邪神,猝不及防地跌进这?片曾经不敢想象的光明之中。

——因为沢田纲吉来了,这?里便就?有光了。

八岐大蛇不久前刚见过沢田纲吉动手时的样子。铺天盖地的火光与热气贯彻天地,火焰与光是沢田纲吉的武器，也是沢田纲吉本身。

看?着沢田纲吉，八岐大蛇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声音,“……刚刚那家伙说，你为了保护我,做了很?多事情？”

“呃，”沢田纲吉永远都?是一个对人好?、却不会表功炫耀的人。小首领愣了一会儿之后，才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也没有很?多事情吧……都?是我应该做的。”

“……为什么？”邪神本体的尾巴在黑暗之中不断伸长,长到再一次卷起了纲吉。冰凉的蛇尾一圈又?一圈地把纲吉卷在中心,小小的人类少年的身体都?被鳞片包裹了起来,只剩下毛茸茸的头发?尖尖和一张脸露在外面。“……你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的感受？”

被蛇包裹的感觉并不很?舒服。但是纲吉又?很?清楚,如果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挣扎的话，一定会让八岐大蛇非常难过。所?以小首领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能?够活着体验到这?种待遇的,我应该也是世界上少有的幸存者之一了。——想完这?个话题之后，纲吉又?突然觉得，当自己老了之后，完全可以出?一本自传,《我是怎么在凶残同伴们手下活下来的》。

“不为什么。”纲吉扭了扭脖子，将不停乱动、戳他锁骨的蛇尾甩下去一小节，“对一个人好?，一定要?找理由吗？”

“如果你一定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理由才高兴的话，那么我做这?些事情，是因为你是我的同伴，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我希望你可以去看?想看?的花，去做想做的事。就?像我们曾经想过的那样。”

听到沢田纲吉的这?番话，八岐大蛇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表情空白了几秒。

沢田纲吉一定不知道，他刚刚的那几句话对于八岐大蛇来说，意?味着什么。是突然有一小团灼热而不可忽视的火焰，一下撞破了包裹在邪神心上千年不化的彻骨寒冰与外壳。

那一点点火焰与光亮，直直地冲进心脏，带着八岐大蛇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温暖，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

说来真是可笑，在这?么一瞬间?，八岐大蛇竟然忘了怎么呼吸。他只是感受着自己耳边震耳欲聋的心跳。

一开始邪神大人以为这?过于聒噪的心跳声，来源于被他圈住的沢田纲吉，可是知道片刻的恍惚结束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那来自他自己。

“……你总是这?样，”八岐大蛇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像个天真的小傻子，做什么事情都?不去考虑能?为自己得到什么。”

纲吉重复了一遍这?个并不像问题的问题：“得到什么？”

八岐大蛇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在来荒山之前，心里还带着对沢田纲吉这?个人的满腔复杂情绪，可是现在，他居然坐在这?里，和对方开始聊天。

“你看?，沢田纲吉。”八岐大蛇突然握住纲吉的手腕，十八岁的小首领，手腕上的骨头凸出?，像是用力一攥就?会碎掉一样。

这?让八岐大蛇的力气不由自主地放得很?轻，而与此同时，他的身边涌出?大量浓郁的黑气。这?些代?表罪恶与欲念的力量，在八岐大蛇和纲吉两人身边疯狂舞动张扬着。

“拯救你口中的平行世界也好?、帮助我也好?，”八岐大蛇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语气像极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大家长，“你总应该为了什么目标才做这?些事吧。”

在听完这?个问题之后，纲吉的回答脱口而出?：“为了爱和正义。”

自己把自己用梗逗笑了之后，纲吉又?笑着补充：“开玩笑啦。”

“我不想为了什么目标来做这?些事情，”纲吉清澈柔软的少年嗓音，突然一沉。他在这?无边黑暗之中低低地倾吐着心声，“我想要?做这?些，所?以我就?做了。”别人的感谢，重要?吗？如果能?够被人感谢，小首领会很?高兴；但是如果什么都?没有，他也不会后悔。

听到这?个回答，八岐大蛇突然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太阳不是为了照耀谁、不是为了想得到什么，才散发?光芒的。太阳就?是太阳，永远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八岐大蛇突然低低地笑了几声。

纲吉还从来没有见过邪神本体笑起来的样子。好?奇的小首领下意?识地仰起头，想要?看?向对方。

可是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完成，就?被邪神本人打断了。

八岐大蛇突然放开了自己攥着纲吉手腕的手，就?连将纲吉圈住的长长蛇尾，也都?缩了回去。

“祈愿吧。”邪神轻声说。

千年——甚至更长时间?之内，永远被人类当做罪孽与欲望化身、寄托了无尽贪欲与仇恨等丑恶情绪的邪神，突然觉得，也许这?一次，自己可以实现一个很?好?的心愿，来自沢田纲吉的心愿。

“你不是想要?那块石头么？祈愿吧。”

八岐大蛇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让步。这?句话一说出?口，就?相当于是在直接告诉沢田纲吉，‘只要?你说，73宝石就?是你的’。

然而……纲吉并没有领情。

“……不，”纲吉轻轻地摇了摇头，依旧维持着自己那个因为八岐大蛇而生出?幼稚的小心愿，“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你的心愿，只有希望你能?见到更多有意?思的事物、更多美?丽的花。”

八岐大蛇没有理会沢田纲吉的这?番话，他只是再一次重复了一遍：“祈愿吧。”

绝对的黑暗之中，纲吉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模样。但小首领却还是觉得，八岐大蛇的表情似乎前所?未有的柔和。

纲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用近乎开玩笑的语气开口：“但是我可没有祭品给你。你要?想清楚。”

八岐大蛇总觉得，沢田纲吉的笑就?像是一根刺进心脏的小勾子一样。并不很?疼，但却在来回撕扯挣扎的过程之中，让人血肉模糊，却又?舍不得直接狠下心□□。

“……我已经找到了满意?的祭品。”那朵被他悄悄藏在心里的花。曾经枯萎过，现在却又?再次散放耀眼?与灼热的花。为什么沢田纲吉还一直想要?给他找来不会枯萎的魅力花朵呢？他明明早就?已经得到了。

在八岐大蛇的坚决态度之下，纲吉这?才动了动嘴巴，轻声说：“……我祈愿。”

“我接受你的祈愿。”

这?是千万年来，邪神所?接受的最温柔与善意?的祈愿了。

黑色的狂风在两人身边凭空而起，飘散的雾气与碎石在这?个狭小缝隙之中疯狂乱舞。但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纲吉和八岐大蛇。一切疯狂的东西，都?被邪神隔绝在外。

在风声停下的一瞬间?，八岐大蛇伸出?自己白得全无血色的手指，73宝石安静地沉睡在他的手心，“给你。”

八岐大蛇的声音很?低，也很?轻。但是纲吉却觉得，这?句话却也真沉啊。

小首领伸出?自己佩戴着彭格列指环的那只手，轻轻地将八岐大蛇手里捧着的宝石拿起来握在手里，“好?。”

纲吉还想再继续对八岐大蛇说些什么。可是当这?一块73宝石与彭格列指环上的73宝石相撞的一瞬间?，一阵比刚刚更加猛烈的地动山摇突然向两人冲来。

“强行传送。”纲吉脱口而出?，“是73宝石在对我进行强行传送。”

虽然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出?传送方法、也从来没有了解过。但是纲吉就?是莫名其妙地知道。小首领在最初的茫然过后，又?一次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我每次离开异世界的方式，都?一定要?这?么狼狈吗？”

不是像第一个世界那样，被伽卡菲斯突然传送走?；就?是像第二个世界那样，直接昏过去神志不清；更甚者，就?像现在这?样的这?个世界一样……猝不及防，连个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由这?两块73宝石自身所?引起的强行传送，比纲吉之前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传送，都?要?更快更猛烈。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沢田纲吉只做了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