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窥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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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喜欢吃什么？披萨？意面？汉堡？泰国菜？寿司？还是中餐？”

在电影进入字幕阶段被自动切出之后，投影屏也重新转成了透明玻璃，沉浸在剧情里的两人终于注意到了外头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想起将要吃饭的现实。

中午的饭是人工智能玛丽指引着行动略有些困难的萝丝从冰箱里拿出三明治解决的，但显然，在皮特罗还在的当下，他们是绝不该再用这种方法解决接下来的晚餐的了。

下楼去吃，直接PASS，萝丝现在明显不适合移动那么长的距离。

外卖，当然很好，可是纽约中心区还在重建中，就现在的路况，没几家愿意派出专有的外卖员送单，更何况，皮特罗，AKA快银，一向吃饭从来不点外卖。

于是，他决定一个人下去，买了餐再快速送回来，而且，绝对，非常快。

而且这一回，他绅士地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了萝丝。

然而，几乎吃遍了各大类菜品的皮特罗抛出的这一串食物，却把还没怎么适应正常生活的萝丝问了个蒙圈。

她眨了眨眼，顶着身边银发少年的注视，知道只要自己说出任意一个菜名，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蹿向目的地。

然而，泰国菜，寿司，中餐，这三个菜品全都是萝丝只听过而从未吃过的，她很好奇，也很想吃，然而……

“哪个你最容易带回来而不洒，就选哪个好了……”萝丝顿了顿，思考了一下，立刻做出了选择，“披萨，怎么样？”

按道理，这本是萝丝为快银着想，特地做出的体贴之举，然而，她的话一出口，反倒惹得快银气鼓鼓了。

从来听不得自己的速度被质疑的皮特罗略略皱了一下眉，不太乐意地更正：“我带什么回来都不会洒！水溅射出来的速度要比我的速度慢的多！”

他说着，一顿，甚至有些想反驳萝丝，让她重新再选一个挑战他速度的菜肴，但最终，他还是尊重了萝丝的意愿。

只是，显然，他大概是不会轻易地把这件事情揭过去的了：“披萨就披萨，我还要再带蘑菇浓汤还有果汁回来，我要让你好好看看，这些东西在我手上究竟会不会洒！”

说完，还没等到萝丝回应任何一句，就像生怕她阻止他一样，在话音还没在屋子里散去之前，整个人便化作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消失在了萝丝面前。

“啊……”还没反应过来，事实上，压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得皮特罗这样孩子气反应的萝丝瞪大了眼睛，阻止和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里，最终，望着空荡荡的卧室，只化作了一声很轻微的叹息。

她现在还坐在被子里，背后的伤让她不能靠不能躺，她又不喜欢趴着，只能这样半挺着腰坐着，坐久了很不舒服，但刚刚有人陪着她，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她便觉得自己的腰背酸的很厉害。

萝丝低头看着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平板，上面是已经放到末尾，已经暂停播放的电影字幕，她咬了咬下唇，一只手无意识地绕着垂于身前的发，一副纠纠结结的样子。

“玛丽。”

在短暂的寂静中，萝丝开口了。

“我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带着一点电子音的女声适时的出现，事实上，萝丝知道，她从未消失。

然而，难得主动叫出人工智能的萝丝却在得到回应之后沉默了，她低垂着头，由金色的，有些稀疏的长发从她肩膀边滑落，垂下，遮住她的面颊。

她咬了咬下嘴唇，和平时不同，这次，她咬的力度很重，一下就让本就有些干燥的嘴唇上显出了一点齿印，声音也连带着小了起来：“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让他生气了，你觉得，快银会因此讨厌我吗？”

如果是别人，面对皮特罗刚刚的那一番话，只会觉得他是不服气，只会觉得他是稍微的小孩子脾气，然而，萝丝毕竟是不一样的。

她很少有朋友，也不明白这种气鼓鼓和真的生气有什么区别，快银的小孩子脾气，在她看来确实是很生气的反驳，她有点分辨不出这种感觉，于是理所应当地把事情往坏处去想了。

萝丝很珍视任何一个来之不易的友情，而对快银莫名的熟稔感则加重了这份珍视，现在，当她意识到她才得到的友谊即将离她而去时，她便忍不住惶恐，想从别人那里得到否定。

但这一回，一向问什么答什么的玛丽却沉默了。

而这沉默只让萝丝觉得心慌，又觉得可笑，她想，也许人工智能真的只是人工智能，她这样问玛丽，实在太为难她了一些。

然而，玛丽的沉默却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我并不觉得，因为您不是会那么容易被讨厌的人。”

人工智能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平缓，虽然和正常人类的声音很像，但在说话间，难免夹杂一点不类人的电子音，而此时，萝丝竟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了一点温柔。

“在我看来，萝丝小姐明显没有会令人讨厌的地方。”

萝丝抿起唇，撇过头去，将目光投到了别处，握着平板边缘的手松开，落到被套上，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冰冷，空荡，像是阴天的天空。

“如果我真的不惹人讨厌，为什么之前我从没有朋友呢？”

她的视线此时没有焦点，虚虚地凝于空中的一点，那些她不愿想起的过去在此刻翻涌着上前，她并不觉得背部的伤口疼痛，那是因为她曾承受过更痛的。

而那时，她所忍受的痛苦，还没有任何人会关心。

“不要回答我了，玛丽。”她说。

“叩叩。”

打破屋内沉默的，是沉闷的两声。

低头鼓捣平板的萝丝心中还有些疑惑，想着快银应该不是会敲门的性格，抬起头时，却被趴在窗户上的人影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