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病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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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夜深露重，当心着凉。”

一件既轻且暖的玄狐披风轻轻披在了花澈的肩头。

花澈头也不回压低声音道：“现在已经春分，哪里用得着这样的大毛衣裳。更何况非常时刻我们得等……”

他将手中一块雪白罗帕压住嘴唇，竭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咳出声。突然光亮陡现，一抬头，一道七色光彩陡然出现夜空，又如一道七色流星，消失在远方。

花澈一跺脚：“功亏一匮！”

再回头看身后的贴身僮仆景潼，叉手而立，一声不吭。

花澈恨恨道：“都怪你，关键时刻，跑来披了什么衣裳！”

他直接将肩上披风抖落地上。

景潼赶紧抢过去捡起，为难道：“公子你又咳血了！”

雪白的罗帕上多了一团赤红，倒像是红花绽放。

“本公子三天两头咳口血也没见你大惊小怪，怎么这个时候，就跑出来小题大作了？”花澈斥责他。

景潼：“可是公子的身子骨真不是小题大作，这花陌谷上上下下谁不晓得——咱公子的身子骨，可是头等大事！”

花澈：……

景潼乘机再将披风披公子肩头：“春分时分，旁人可以将大毛衣裳都收箱拢，公子不可以。尤其是夜深露重的，衣裳穿少了，在外面受了风，着了寒，公子比不得旁人，喝几服药净饿几顿就能好。公子这一着了寒，不得在病榻上躺个几天，天天还得咳出小半盆的血！到时候整个花陌谷，又得闹个人仰马翻的。”

花澈：“可你毕竟坏了我的好事！”

景潼哎一声，低头不言语了。

花澈也哎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虽然有谷主叔父制约着，可大哥二哥，尤其是二哥，都是身子骨强健得很，明里暗里费了多少心思坏了多少罗网都没能捕到蝶王。我这个三天两头就要咳一两口血的，从小身子骨弱到读书练功都被叔父拦着怕我熬坏身体……就算花小半年功夫熬出来的罗网，也定定捕不到那传说中的蝶王！”

景潼小声说：“谷主平时没少说了，咱三公子平日里保养身体为主，不能操心不能劳力，不然出什么差错，谷主说他固然对不住……”

景潼及时止言，又将话头一转道：“谷主说了，万一公子出什么差错，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该怎么罚，就得怎么罚。公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下人……”

“我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叔父总说他不能对不住我去世的爹娘，所以平日里把我照顾得像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其实我哪里那么弱，虽然隔几天咳一两口血出来，我心里还是晓得……”

花澈没有说下去，以指为弹，在景潼额头上打个爆栗：“当年不就是看你可怜，才从二哥手里把你要过来。不然你想想，你要是还如当年那一般一直在二哥手下做事，你这小日子，哪能像这十年间过得这么舒坦。”

景潼弯腰道：“当年景潼九岁时刚进花陌谷就犯了错被二公子拿鞭子抽打得满地乱滚，要不是三公子路过看到可怜景潼小小年纪一身的血痕又主动向叔父要了景潼过来，当年的景潼，早想法子往外跑总得被捉回来打断腿再卖与不知哪家。”

花陌谷的二公子，是谷主正妻独子，从小被溺爱纵养，养成小霸王的脾气，小小年纪就时常打骂下人，出手又狠，被毒打过的小僮仆，不止一个设法逃跑，莫不是被捉回来打断腿，再由二公子做主贱卖别家为奴为役，总之下场都不好——除了被三公子主动要过来的景潼。

二公子的霸王脾气，长大后有所收敛，却又增加了“好色”的毛病，而且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在外睡青楼养戏子与小寡妇姘居……早早“臭名远扬”。于是花陌谷与月影庄的联姻，新郎人选，固然是避开了品貌一流文武兼备但又“庶出且身世坎坷”的大公子，也避开了“正出但声名狼藉”的二公子，最后只选定了“自小身子骨极差竟然没有早夭、至今咳血不止”的三公子花澈。

花陌谷谷主膝下两儿，谷主早逝的哥嫂遗留一独子；月影庄庄主除了正妻还娶过几房姬妾，膝下却只有一女，成月影庄独一无二的千金大小姐。

岳家大小姐，据说能文能武且美貌聪慧。这次的联姻，从花陌谷到月影庄，以及诸多外人，不知多少人私下里嚼舌根叹息“如此明珠美玉，怕是嫁过去没多久就要成青春丧偶的小寡妇！”

……

当然，这些闲言碎语，景潼偶尔听闻，也是斥责对方几句，压根不敢让自家三公子知晓。

花澈对这位未婚妻的最后印象，还是他八岁那年，花家岳家两家孩子之间的打闹。当时的岳大小姐，银衫红裙，挥一根缠满银线的小马鞭，娇俏伶俐得很，花家三个小公子都喜欢和她玩耍，玩过家家游戏时还都争着当新郎……还是小霸王二公子最造次，当众抱住岳大小姐就要学话本图谱里的人物“亲嘴儿”，结果头上挨了一马鞭不说，还被大小姐旁边的八岁义哥哥当场打成重伤！

再后来，花家岳家两家小孩再没有相聚过。

只是花澈也不曾料到，十年后，在他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就成了花岳两家的“联姻新郎”。一晃小半年过去了，算算还有一个月就要迎娶比自己小一岁的岳家大小姐，成一对“金童玉女”式的夫妇。

能娶到有才有貌有家世的岳家大小姐，天下不知多少男子艳羡。

花澈在众人面前也总是一副欢喜的样子，可他心里清楚都是表现出来给众人看的。其实他心里有不见得多欢喜，当然也不能算反感。虽然十年不见，也记得岳家小姑娘当年娇俏可人的模样，又听闻如今的岳大小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是仙界出了名的大美人，而且能文能武，不是那种“一味低眉垂眼一概无见识的花瓶式女子”。

花澈想他这一生如世间男子一般，总是要娶亲的。既然早晚要将一个女子娶回家，那能文能武又美貌聪慧的岳家大小姐岳芷芮，就是仙界中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

还有一个月就要“大婚”了，早在小半年前就竭力“制罗网”，被人看到也不避讳，说是想捕捉蝶王。纵有二哥讪笑，说他“不自量力”，花澈也不生气，反而说“就是因为他量力而行不在外胡搞，也有幸娶得才貌双绝的岳家大小姐！”

结果气个半死的果然是“爱美色”的二哥。

其实谷中上下，已经全知道三公子“吐血制罗网”用来“捕蝶王为岳大小姐准备一份大礼”。蝶王一双七彩双翅，可制成天下独一无二的霓裳，穿上后，会与着装者“融为一体”，令其装者“美貌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