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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歌感?觉到他清凉的指尖触碰在自己脸颊上,霎间半边身子都?不会动?了。顾明恪仔细将她脸上的面粉擦干净,说:“不要着急,你已?经进步很多了。”
李朝歌用力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点头。随后,她低头,手里把面团捏来捏去,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明恪刚才竟然主动?给她擦脸?他不是很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吗,他竟也有如此好心?的时候?
顾明恪看到李朝歌把那团面来回揉搓,实在看不过去了,伸手覆住她的手背,带着她一起捏老?虎的脸:“你再糊弄下去就不能吃了。这里不能加粉,手指朝后面收紧……”
李朝歌仿佛失去了对手指的指挥,完全?由顾明恪摆弄。顾明恪刚刚放下了长袖,袖摆蹭在李朝歌胳膊上,凉凉的,痒痒的。
李朝歌后半截完全?在走神?,她都?没怎么注意,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就出现在她指尖。顾明恪托着老?虎,对她说:“拿两颗菽豆来。”
李朝歌回过神?,伸手去盆中捞豆子。她问:“要什么颜色?”
“看你喜欢。”
李朝歌挑了两颗圆溜溜的红豆,她本?来打算递给顾明恪,但顾明恪没有伸手接,而是对她说:“安在老?虎脸上。”
李朝歌只?能自己动?手,顾明恪正在给老?虎粘胡须,两个人手指打架,李朝歌赶紧按住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老?虎眼睛,不高兴地?对顾明恪说道:“你小心?些,都?快把人家眼睛蹭掉了。”
顾明恪轻轻笑了一声,他从案板上拿过竹签,沾了黑色的粉末,对李朝歌说:“那接下来劳烦你护住它的眼睛和胡须,我要刻字了。”
李朝歌小心?护着老?虎脸上的器官,还不敢使劲,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老?虎脑袋捏变形了。顾明恪没有系袖子,袖摆底端一晃一晃,几乎蹭到了面粉。李朝歌看着心?惊胆战,她腾出一只?手帮顾明恪拉着袖子,说:“你可不要手抖。”
顾明恪正在画“王”字,听到李朝歌的话,手下不由一顿。他瞥了李朝歌一眼,语气坚决中还带着些小脾气:“不可能。”
他握剑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手抖?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接下来顾明恪仿佛和谁较劲一样,笔直地?划了三横一竖,动?作?干净利落,手腕一点都?没晃。李朝歌看他画完了,用力扔下袖子,轻哼道:“不会就不会,凶谁呢?”
之后李朝歌磕磕绊绊捏生肖,顾明恪看不过去了,就过来指点一二。两人艰难地?合作?,不知不觉,那么多面团竟然都?用完了。老?婆婆将最后一盘寿糕拿过去蒸,李朝歌手指、胳膊上全?是面粉,她脱力坐在垫子上,长长叹道:“终于结束了。”
李朝歌坐相?没个正行?,而顾明恪依然端正跪坐着,抬手整理他的衣袖。老?婆婆回厨房取东西,瞧见李朝歌一身粉末,连忙道:“今天多亏了你们,你们快去房里歇着吧,蒸笼有我看着。”
怎么能让老?人家劳累,李朝歌赶紧推辞,老?婆婆说道:“接下来看着蒸笼就好,又不费事。今日?是二十九,要大扫尘,把一年的晦气都?扫出去,来年才会平安健康。姑娘身上沾了这么多面粉,还是快回房里收拾吧,灶台那边我看着,等蒸好了叫你们。”
李朝歌心?想自己确实不熟悉这里的笼屉,万一没掌握好火候,把寿糕蒸毁了就是帮倒忙了。她没有再推辞,带着水回厢房清洗。
李朝歌把手泡在水中,仔细清洗上面粘黏的干面。面粉已?经变干,破费了她一会功夫才全?部洗掉。李朝歌拿起帕子,擦拭自己的手指和小臂,问顾明恪道:“山里什么也没找到,明日?怎么办,还进山吗?”
两人一起捏面团,李朝歌一身粉末,顾明恪却已?经变得?干干爽爽,清清静静。顾明恪说:“不急,明日?再安排。”
李朝歌一边解自己的袖子,一边坐到顾明恪对面,说道:“寻踪诀一靠近这里就失效了,这是为什么?你这些法诀有什么限制吗?”
“但凡法诀,总有破解之法。”顾明恪语气淡淡,他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好落在李朝歌的手臂上。她刚解开一个衣袖,衣袖将落未落,虚虚挂在臂弯,她背过手,正在解另一只?胳膊上的系带。她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衣裙,绛色深沉浓郁以致于看着偏黑,挂在她瓷白的手臂上,对比鲜明,冲撞出一种靡艳感?。
绛色的衣袖滑下,遮住那节皓臂,顾明恪的视线也无声无息地?收回来。他们两人坐着说话,外面传来敲门声,老?婆婆的声音从门后响起:“寿糕蒸好了,你们来尝尝。”
李朝歌一听,连忙去外面开门。李朝歌再三说他们已?经吃过东西,不需要食物,但老?婆婆依然热情地?把糕点留给他们。李朝歌拗不过,只?能接下。
老?婆婆送来的是一套生肖,从鼠到猪十分齐全?,老?婆婆见他们把寿糕收下,十分高兴,叮嘱道:“今天辛苦你们了,你们包了那么久,外面天都?黑了。你们吃完就赶快睡吧。”
李朝歌尴尬地?应下,送老?婆婆出门。老?婆婆走后,李朝歌合上门,有些无奈地?对顾明恪说:“这个老?婆婆太热情了,她就真不怕我们是歹徒吗?”
李朝歌说完,没听到顾明恪回话。她转身,见顾明恪坐在桌案边,饶有兴致地?盯着一个寿糕。李朝歌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条黑龙软趴趴地?瘫痪在竹篾上。她费了那么多功夫,这只?龙还是没能站起来。
顾明恪伸手,似乎想要将龙拎起来。李朝歌看到,连忙跑过去阻拦:“别动?,这是我的!”
顾明恪的动?作?快一步,率先把龙拿在手中,似乎还要仔细观赏。李朝歌暗暗咬牙,手上含了力气去抢:“给我。”
顾明恪伸臂格挡,稳稳拦住李朝歌的动?作?。李朝歌见状不再客气,使出小擒拿术和他抢。顾明恪单手握着寿糕,另一手游刃有余地?化解李朝歌力道,两人眨眼间就过了好几招。
李朝歌手被?顾明恪挡住,她眯了眯眼睛,盯着他道:“你非要如此?”
“是你先动?手的。”
李朝歌动?了真格,瞬间使出全?部力气。顾明恪单手格挡,虽然没让李朝歌碰到龙,但是也不得?不站起来腾挪。两人飞快又无声地?在屋里过招,顾明恪刚刚拉开距离,李朝歌就随后欺近。
顾明恪握住李朝歌手腕,正要结束这场幼稚的较量,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轻响。顾明恪手上的力道突然转了方向?,李朝歌明明都?感?觉到顾明恪卸力了,她刚要收回手,忽然被?顾明恪反握住手腕,用力朝后一拉。
李朝歌猝不及防被?他拽倒,农村里地?方小,更没有屏风、围扇等物,空地?不远处就是床铺。他们两人刚才在空白处中过招,现在顾明恪朝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到床铺上。
更糟糕的是他拉着李朝歌的手,李朝歌压在他上方,被?迫朝床铺摔去,看起来就像是李朝歌把顾明恪扑倒了一样。李朝歌习武多年,身体反应灵敏,接触到床板时她迅速调整姿势。她膝盖压在床沿上,手掌撑住被?褥,缓冲了力道后并没有被?撞伤,但顾明恪平躺在床上,而李朝歌撑在上方,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姿势更暧昧了。
李朝歌手刚扶稳就要起身,但顾明恪握着她的手腕,手不着痕迹使劲,又把她拽回来了。李朝歌怎么挣都?没挣开,她忍不住咬牙切齿:“你疯了吗?”
顾明恪却重重看了她一眼,眼珠轻微转动?,朝窗外示意。
外面有人。
李朝歌刚才被?顾明恪的骚操作?惊呆了,没留意外面的动?静。此刻李朝歌仔细听,确实感?觉到一窗之外有动?静。
对方几乎没有呼吸声,难怪刚刚李朝歌没察觉到。不过,李朝歌依然愤怒地?盯着顾明恪,用眼神?控诉道,那你发什么疯?
有人偷看,提醒她就是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顾明恪却仿佛没看懂她的控诉一般,面不改色道:“不早了,该歇息了。”
李朝歌眼睛瞪得?越发大,完全?理解不了顾明恪想做什么。顾明恪伸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使力,李朝歌不动?,顾明恪只?能加大力气,强行?把李朝歌推倒在床上。
“别闹了,睡觉。”
李朝歌几乎是砸到床铺上的。她陷在被?褥间,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顾明恪,用口?型无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明恪不回答,他将手心?那条黑龙放在床架上,手指轻轻拂过,床帐就慢慢散落下来。顾明恪躺回被?褥中,十分坦然:“安静,不要闹。”
不要闹?到底是谁闹!李朝歌出奇憋屈,她并不介意主动?,但她明明是被?逼的却呈现出一副她主动?的样子,这叫什么事?
外面的灯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李朝歌躺在被?褥上,侧脸看向?不远处的顾明恪。明明以前有过距离更近的时候,但这一刻,李朝歌突然觉得?不自在。
之前即使接触也是为了案件,哪像现在,两人同躺在一张床上,四面合着帐子,黑暗中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一双窥探的眼睛。李朝歌僵硬,一动?不敢动?,她坚持了一会,忍不住用口?型问道:“我要这样子躺多久?”
顾明恪闭着眼睛,似乎笑了。他回头,一双黑眸如水泽一般望着她,食指放在唇上,轻轻示意道:“嘘。”
李朝歌放弃了。她心?想顾明恪游刃有余,她一直紧绷着岂不是露怯?李朝歌努力放松身体,轻轻转身,换了个舒服的位置,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合上眼睛。
李朝歌本?打算装睡骗过外面的人,没想到她闭眼后,不知为何弥漫上一股困意,恍惚间竟然真的睡过去了。李朝歌身体仿佛在什么地?方飘荡,她忽上忽下,茫茫然找不到着力的地?方。飘忽中,她听到悠长的吟唱声,其中夹杂着清脆的铃铛。“皇皇上天,照临下土。各得?其所,庶物群生。既安且宁,王于兴师。以铃为引,唤君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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