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宝林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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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次没有阻拦。

舒暖顺理成章走回自己的位置，随着贤妃和李昭容，走出殿内，到门外的高台上。站在观舟楼望去，波澜起伏的泯江尽入眼底。

夏日的江风吹在身上，一时之间不太热。江边到处都是人，她们这些妃嫔，待在观舟楼最高的一层，而诰命夫人们，只能在下一层。

京中百姓，便只能挤在江边，热火朝天地看着。

泯江边已经停了无数只龙舟，少年子弟们摩肩擦踵，等着开战。

贤妃离了太后，难得好心情，兴致勃勃解释：“京中的龙舟赛，最热闹不过。下面那群少年郎，都是勋贵重臣家的儿孙，那几个还是宗室子弟。”

她朝下面指了指，含笑道：“若胜了，今儿陛下和太后都有重赏。”

年轻的宫嫔禁不住问：“那陛下也参加过吗？”

贤妃脸上的笑意滞了滞，嗓音飘忽不定：“当然参加过。”

从舒暖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神情由喜变得冷漠，又有些淡淡的悲伤。

一队人从楼梯处转过来，中年妇人领着几个少女，脚步凌厉，不做停留，仿佛没看到这些妃嫔们，径直走过去。

贤妃静静看着她们走过去，转头望向泯江，神情淡淡的。

舒暖觉得，第一次见面那个凌厉的贤妃，恍惚是她装出来的，她演的那样狠毒，是不想有人留在宫中吗？

“以前，陛下和恭懿太子，是京城中最骁勇善战的儿郎。”李昭容缓缓张口，声音苦涩，却还要假装欢快，“如今，京城三公子，是那几位。”

她敏锐的指着下面的人群，舒暖却敏感的抓到四个字。

恭懿太子！

恭懿太子的名头，她是听说过的。如今的戏文里，将他变成文曲星，历劫之后回天了。

戏文里唱，恭懿太子是先帝的嫡长子，自幼聪慧卓绝，端是明君之范，六岁开蒙之际，便被立为皇太子。

可惜天妒英才。七年前，长江水患，十七岁的恭懿太子前去赈灾，死在那里，尸骨无存。

传言说，他是为了救两个被洪水卷走的孩子，最终那两个孩子活了，他却被带走了。

先帝派了许多人去找他，可最终，也没能找到。

舒暖没有说话，终于沉默了。她感到愤怒又无力，恭懿太子这样的人，为了天下百姓，不惜自己。可却还有沈刺史这样国贼，为一己私利，谋财害命。

他怎么配得上一身官服。

龙舟赛开始的时候，太后和皇帝终于出来，承恩侯夫人想留在这里，皇帝冷飕飕一笑，用他那沙哑的嗓子说出话，格外的嘲讽。

“舅母还不下去。”

半点脸都不给人家留。

贤妃默默往边上躲了躲。

舒暖站在后面，终于敢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眼前的天子身姿挺拔，高大俊伟，看上去极有力量。她不期然记起那个刺客，他也很高，并不比皇帝矮，身形也是一样的挺拔。

自从那次后，再也不曾见过他。

想来，这个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舒暖眨了眨眼，平静地移开目光。

看上去像，却不是同一个人。皇帝是皇帝，一副沙哑的痨病嗓子，不如那个人清越的声音好听。

龙舟赛终于开始了，几个外地来的新人没有见过这般胜景，都瞪大眼睛瞧着，舒暖默默扯了扯衣领，露出洁白如玉的脖子。

趁人不备松了手，将自己手中的团扇砸到地上。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

年轻的少女矮身捡起扇子，翠色的裙子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颈下一片锁骨，从交领里不经意露出来。洁白的色泽，仿佛在引诱人，引诱人给她染上别的颜色。

皇帝不经意动了动身子，拿出自己腰间别着的折扇，遮住了喉间的动静。

从未有过的感觉，奇妙又特别。

清心寡欲二十年，无数千娇百媚的美人被摆在跟前，脱的干干净净，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今儿却被一个女人的锁骨引诱了，有了感觉。

她的确是很美，一张脸如同天仙。平生所见，鲜少有人能长出这般精美无暇的脸。

可这不是理由。

皇帝回身，脑子里，只余下那片锁骨。

舒暖见他只看了一眼，便回身不理自己，心里一阵挫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面还有老百姓瞅着，她干不出更出格的事情。

可是，对方不为所动，她该怎么办？

舒暖紧紧蹙着眉头，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