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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砚最终带苏婥下楼。

毕竟今天约和徐照的见面,他是带了最新?消息的。

徐照那?边大抵也猜到祁砚会对?自己有所怀疑,所以在这场合作?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点明:“接下来的资料,我提供,但?信与不信,你们自己判断。”

祁砚现在选择互利共赢,自然是默认态度。

苏婥靠祁砚坐,只见徐照拿出一份文?件递到黑色茶几上,白纸黑字明摆着是人际关系的调查,“查江敬死这件事上,和悦乘风对?外宣称江敬死因是酗酒,酒精过度外加工作?疲劳的猝死,但?有一点,是他儿子?那?边的态度,是表露悲伤,并且想要最快火化完带回?国。”

如果只从家属角度判断,桉树说:“死在异国他乡,如果想早点归于故土,这个决定好像能说得过去。”

这话刚说完,徐照就偏头?看了眼桉树,没?什么表情?,波平无澜的。

但?桉树和他撞上视线的那?一秒,不知是触及了哪处敏感,很有眼力见地一下闭嘴,面不改色地转而撩了下滑落肩头?的发梢。

祁砚和苏婥都?没?接话,只是听徐照继续说:“前面的确看不出疑点,但?江敬之子?江谦除了那?次表态,这几天连着通宵的余外时间都?在赌场。就那?边的负责人说,江谦是常客,赌场和旁边的夜店,更?是他常光顾的地方。”

这就和之前所说的表露悲伤产生了矛盾。

“如果丧父悲伤要用赌场欢愉这种来转移情?绪,逻辑可能通顺。”徐照更?是从中拿出一份经由监控摄像拍摄的江谦的言行举止,还有夜场外江谦和女人的亲密之举。

光是徐照派在那?边的人,都?没?能从江谦身上感受到一点悲伤。

话到这,他抬头?,“但?如果,他那?些悲伤不过假象呢?”

祁砚听懂了徐照的意思,“这家赌场是Devin的。”

仅一句,他就把话点清楚了,“年初新?购的赌场,挂的是RAINSBOSE的名头?。”

祁砚在等徐照的反应。

因为四家公司,徐照的蕴通医药和Devin的RAINSBOSE现在是友邦关系最好的,所以任谁去查,都?不可能最先把自己的友邦暴露光华之下。

徐照似是听出了祁砚话外的别意。

他浅显地笑?了下,不介意补充说:“去年十月份,和悦乘风旗下的新?公司接下了RAINSBOSE近区的一单酒精饮料生意,年底十二月份,和悦乘风又和RAINSBOSE子?公司有合作?。如果单拉这两单出来,不觉得江敬和Devin的关系也不错吗?”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祁砚。

就连苏婥也听懂了,她偏头?看向祁砚,不确定地先把猜测说出来:“这也就是说,难道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祁砚没?否认苏婥的这种说法。

徐照很满意他们这么聪明的合作?伙伴,“就因为RAINSBOSE旗下赌场几家,更?是会员制的,所以进出的人除却身高位显的,就是一些境外合作?商。”

祁砚伸手去拿了几张照片,对?比背景,虽然都?是异曲同工的欧式装修,但?有问题的是,每家店的装潢侧重?的重?点不同。

第一家,市东区的,侧重?廊柱的刻纹构造;

第二家,市城区中心的,侧重?背景墙的纹理?走线;

第三家,市西区的,侧重?吊顶水晶灯的精致样式。

除此之外的每一处地方,都?大同小异的相致。

徐照知道蕴通和RAINSBOSE的过近交流让祁砚心中疑端,但?关键事上该选择站位的,他必然要将?那?层嫌疑打破。

“蕴通医药旗下的公司是帮RAINSBOSE做过生意链条,但?他给钱,我办事,一物换一物,合作?是有期限的,已?经结束。”

这话直接撇清了当下蕴通医药和RAINSBOSE的关系。

祁砚的确讶异徐照会这么果断。

他想到两年前的情?况,保守言辞地试探:“江敬的死可能是命案的开始,现在谁都?不知道案件其因究竟如何,所以徐总现在选择以江谦为靶心,会不会时间太早?”

“早不早,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徐照知道祁砚那?边有两张入场券,其中一张原先是Devin给到蒋卓承手上的。

但?蒋卓承这两天没?空,人暂时得回?国一趟。

所以以一换一,祁砚查到和悦乘风部分线路上的生意不干净,必定会换人带去。

而那?个人,他猜是苏婥。

祁砚默认徐照的说法。

而接下来还有要聊的事,就是徐照有关于当年“7.15”案件的开门见山。

苏婥和桉树即便和当年的案件有牵连,但?最好还是不参与其中。

一是风险因素,二是这件事背后还有势力,局局成迷,无论是站在祁砚的角度,还是徐照,都?不希望她们两个涉及。

苏婥比桉树年长,也在这种事上有更?快的领悟力。

她起身,带着桉树走出去。

直到外面露台,苏婥才松手,桉树下意识往外挪了步,疑惑地问:“我们为什么出来?”

苏婥随手拢了下衣领,坐在露台边上的观景长椅上,盯着漫天弥漫的沉黯光色,余光扫到迟迟不落座,表情?还抗拒的桉树。

苏婥忽地笑?了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落座,“不就拿了你十个点,至于这么记仇?”

“......”桉树哪有说是因为那?十个点。

好吧,她暂时看她不爽有这一部分原因。

但?桉树还是要提前说:“你先把我问题答了。”

苏婥随意地后靠着,双手抱臂,一副闲散的模样,“在程家的时候,程控应该和你说过吧,不听不该听的话。他们要聊的,也许是我们可以听的,但?不该听的。”

苏婥知道,桉树是当时“7.15”案件的多向受害人之一,即便她自己不知道当时的连环车祸案和“7.15”有关。

现在见桉树乖乖坐到她身边,难免问出一句:“不恨徐照?”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桉树却听懂了。

进程家之前,她的身份资料都?被?彻头?彻尾查过,那?件有关于她“前男友”游轮丧命的事故和徐照有关,她和徐照早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深刻烙印在程家人印象中。

但?现在通过苏婥的话问出,桉树还是觉得有哪挺奇怪的。

她今天穿的碎花裙,舒凉的夜风徐徐地拂过裙摆,吹起些微的涟漪。她手捂在膝盖的位置,乍一看,给人拘谨的感觉。

苏婥没?看她,只是闭上了眼。

很难得的,这份静谧夜光的环境很适合谈心,桉树也不浪费机会,很干脆地说:“这世界上有绝对?的恨吗?”

“当然有。”苏婥可以想都?不想就说,她恨程控。

她恨他动每一个与她有关的人,她但?凡描摹恨意,日日夜夜都?深入骨髓,能让灵魂都?颤栗的恨。

但?现在,她悉知自己说不了。

桉树没?表态,只是极为少有地,在苏婥面前表露了自己的情?绪:“那?你能感受到我有多恨徐照吗?”

这个问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苏婥倒是笑?了,慢慢睁开眼,不带虚假地转头?看她,“想听实话吗?”

桉树静了几秒,点头?。

苏婥和她实话实说:“你的恨都?是嘴上的描述,你给人感觉你好像很恨徐照,但?你每一次意见,每一件做的事,都?在描述,你的不恨反爱。”

最后一个“爱”字像是隐形的重?锤,生狠地敲在桉树脆弱的脊骨上。她压根都?没?想,就极大反应地说:“我怎么可能爱他?”

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番回?答,苏婥依旧是不变淡笑?。

她没?在这个死坑里和桉树周旋,只是换了种勉强能感同身受的方式,给她一次好心的提醒:“舞会前试礼裙那?晚,还记得问过我什么问题?”

时间不久,桉树当然还记得,“我一直没?看懂,苏世丽能力比不上程珈书,面容比不上魏郦,面对?程控又不是能与之匹敌的身份,程控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动她?还任由她在程家张牙舞爪犯蠢?”

苏婥淡声回?她:“留下苏世丽,那?是程控最后那?点良心未泯。”

“什么意思?”桉树没?跟得上思路。

“你也说,你不符合程控选人的条件,为什么他两年前会在夜/总/会这么多人里选择带走你。”苏婥的语气很轻,像是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件小事。

桉树第一次见她这么柔和的一面。

接下来,苏婥给她答案:“那?是因为程控只喜欢带走和他过往经历相像的人。他为人处世太极端,只培养骨子?里能让他看到自己的人。”

“恰巧,徐照是,你也是。”

桉树听得皱眉,“难道不是因为我和徐照有关,所以带走我吗?”

“怎么可能?”苏婥被?这话逗笑?,“如果你觉得一个你就能让他拿捏住徐照,过去两年徐照的‘销声匿迹’还不能够证明这点的悖论吗?”

“他既然带走你,就是要培养你。”

“那?为什么这次徐照和他谈条件,他能眼也不眨地就同意?”桉树觉得这边逻辑不通,“他既然要培养我,就该反对?不是吗?”

苏婥手上已?经拿到北运码头?的总钥匙,显然,桉树两年的培训不敌这把钥匙,但?她没?说钥匙的事,“两年太短了,培养随时可以放弃。”

桉树回?想到苏婥刚才话里“良心未泯”的用词,好奇问:“那?苏世丽呢?他的良心未泯是什么意思?”

夜风渐渐泛凉,树影婆娑照在露台边缘,苏婥的话融在风中,莫名少了几分温暖,“你和徐照早就认识了对?吧。”

“沙沙”声摇晃在耳畔,桉树脸上的神色滞顿。

她俨然没?想到苏婥会说这句话,好一会之后,才抵御心渐起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苏婥双手抬了下,是友好的意思,“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不代表我会逢人就说。”

就因为桉树没?否认她和徐照的多年相识,苏婥才有机会说:“徐照在被?程控领养之前,过往经历显示他有程珈书这个姐姐,但?他们并不生活在一起,反倒他生活在桉家,和你成兄妹之系,我说的对?吗?”

几句话,像是瞬间戳中桉树的软肋,她那?点引以为傲的活泼在此夜下都?无端静默暗光。她不知想到什么,低下头?,淡淡地说:“原来,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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