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 1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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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亲王大婚之前、就不应该住在府里的。但庄皇后担心阿嘉呆在宫里会变成魏太后的棋子、加上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阿嘉解释他母妃已经不在宫里的事儿……所以才安排着让樊宜玉和阿嘉提前住进了宁王府。

昨儿重阳节、庄皇后都没让阿嘉回宫,倒是在叶蓁蓁离宫之前，庄皇后再三斟酌，才交代着让叶蓁蓁看准时机、把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阿嘉。

所以重阳节翌日,叶蓁蓁就赶去了宁王府。

阿嘉讨厌清敏县主、所以特意交代过侍卫们,只要清敏来访、就拦着不让进。

但对于阿嘉喜欢的人……比如说陶夭夭、云霸先、武霸图、叶蓁蓁等人,他直接给了他们出入王府的令牌、允他们自由出入。

但陶夭夭出嫁在即、被庄皇后拘在宫里不让出来，云霸先和武霸图又忙得脚都不沾地儿！真正有空来看阿嘉的、大约也只有叶蓁蓁了。

进入王府问过府吏，叶蓁蓁才知道阿嘉和樊宜玉正在偏院呢……

赶到偏院一看，原来阿嘉和樊宜玉各穿着一件罩衣、赤着脚、扛着锄头……正气喘吁吁地刨地？

好几个侍卫、侍女像木头人似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二人。

叶蓁蓁好奇地问道：“阿嘉,你做什么呢？”

“小五来得正好，咱们一块儿来挖个荷塘！”阿嘉满头大汗地向她打招呼，“我都已经打听好了,秋天的时候把池子挖好了、蓄上水，养些鱼儿，明年开春的时候把发了芽的莲子种进池塘里,到了下一个秋天,咱们就能看到好看的荷花啦！”

叶蓁蓁笑着摇了摇头。

虽说阿嘉说得有趣，可要让她和樊宜玉一样,在阿嘉面前光着脚丫子？

这怎么行！

虽说阿嘉他……

但男女大防还是必须的,这也是对阿嘉的一种尊重。

阿嘉有些失望，嘟嚷道：“……自己种出来的、和看着别人种……是不一样的！”

叶蓁蓁笑道：“你俩忙吧！我虽不出力、但嘴上还是要说说的——除了荷花、这荸荠和茨菇也应该要种些,另外莼菜也能试着种一种……”

想了想，又道：“咱们也不能光种吃的，那也太俗气了！要不再弄个浅滩出来,种一小片白芦。夏天的晚上，清风徐徐的吹着白芦摇来晃去的、就像扇子一样！又有皎月当空、招来蛙声一片，更有一畦荷香……那才好呢！”

阿嘉眼睛一亮！

樊宜玉听了，嚷道：“那再造个亭子！造个流觞亭！最最最热的时候，咱们可以在流觞亭里濯足嬉水！”

阿嘉高兴坏了！

“好好好！荸荠、茨菇和莼菜都种下！流觞亭也造个！”他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问向叶蓁蓁，“小五再给想一想，还有什么可种的？”

叶蓁蓁果然又想了想，说道：“搭个葡萄架也是极好的……”

阿嘉认真说道：“这个我们早就已经想过了！架子也已经搭好了，葡萄藤已经移植了过来，玉娘说还要种两棵杏树、两棵桃树、两棵梨树、两棵李子树、两棵橘树……总之我们家里四时果蔬都要有！”

叶蓁蓁奇道：“为何要两棵两棵的种？”

阿嘉想了想，答道：“好教它们也有个伴儿、不孤单。”

叶蓁蓁心里一酸。

樊宜玉道：“阿嘉我们上去吧，别挖这个了。蓁娘难得来一回，我们和她玩……对了昨儿皇后娘娘赏的那葡萄酒很好喝，我去拿些来给蓁娘……”

阿嘉斜睨了她一眼，说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小五酒量不成、别给她喝酒！”

樊宜玉受过刺激之后、记忆力就很差，总想不起事儿。听了阿嘉的话，奇道：“你胡说八道吧，蓁娘怎会酒量不好？蓁蓁明明就……”

说到这儿，她突然愣住，怔忡了半日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好、好像蓁娘的酒量是不大好……”

阿嘉叹气：“真傻呀！”

“你才傻！”樊宜玉嘟嚷道，“蓁娘酒量不好也没关系，带回去送人也好！”

叶蓁蓁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拌嘴儿，又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放下了锄头……候在一旁的王府侍女们连忙打了水过来服侍二人洗手洗脚、又服侍着他们除下了罩衣、穿上了鞋袜……

阿嘉身边的心腹小太监很机灵，见主子们已收拾好了，便说昨儿皇后娘娘赏赐的葡萄酒、茶叶、点心、果子等已经摆在花厅那边了。

于是三人又步行朝着花厅走去。

阿嘉便埋怨道：“这些天，阿母都不让我进宫……昨儿我说想去看看她、看看母妃、看看太后……可阿母说，就要我乖乖呆在这里！做什么不让我进宫去呢？”

叶蓁蓁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母妃已不在宫中了。”

阿嘉一怔，问道：“为何？她去了哪儿？”

叶蓁蓁缓缓答道：“皇上让她在皇陵旁结庐而居……”她面上看似云淡风轻的，实际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想着要是阿嘉很愤怒的话，她还得好好解释一番。

阿嘉虽然是孩童心性、却并不笨，也是在宫里见惯了事的。

想了想，他问道：“她做错了什么事吗？”

叶蓁蓁点点头。

阿嘉想了想，低声说道：“是因为……皇贵妃娘娘、和哥哥回来的缘故？”

叶蓁蓁有些心疼，但还是认真点头。

阿嘉呆了半晌。

他叹气：“她以前……是不是欺负过皇贵妃和哥哥？就像……她欺负董贵人和魏贵嫔那样？”

叶蓁蓁老实答道：“我不认得董贵人。”

阿嘉低声说道：“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会子我还小，只有七八岁。宫里新来的董贵人不大懂得宫里的规矩，擅离望春园，又迷了路、一直走到了前殿、冲撞了几位外臣。父皇让阿母处置董贵人，可那几日阿母正病着，本想着过几日再处置董贵人的。结果我母妃就……命人活活打死了她。”

“这事儿让父皇和阿母都很生气，因为董贵人的父兄是国家栋梁。阿母要惩罚我母妃，却被皇祖母给拦着，后来阿母召了董贵人的母亲董太夫人和母亲董夫人进宫、本来是为了安抚人家的，结果我母妃……还找由头让已经六十岁的董太夫人在她的兰薰殿跪了两个时辰！”

叶蓁蓁张大了嘴。

阿嘉继续说道：“魏贵嫔是我的表姨，也是祖母的侄孙女儿，我母妃倒是不敢打她……但是隔三岔五的、她总把魏贵嫔气得直哭，还总在人前让魏贵嫔下不来台……其实我知道，父皇很讨厌母妃，是因为我是父皇唯一的孩子……我是说，以前的时候……”

“所以父皇再讨厌她、也忍着。祖母其实也不喜欢她、是为了气阿母，才故意装出喜欢她的样子。阿母和魏贵嫔也讨厌她……宫里所有的人都讨厌她，就连华恩候他们也不喜欢她……小五，不瞒你说，我一早就知道，她迟早会有这一天的。”阿嘉平静地说道。

叶蓁蓁心里难受至极。

沉默了好一会儿，阿嘉看向叶蓁蓁，又问：“她……在外头过得好吗？”

叶蓁蓁摇摇头，答道：“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只是觉得她在宫里锦衣玉食惯了，应该是不习惯的。皇上……是有点儿生气的，意思是要她自力更生。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如今已是秋天，就是现种了庄稼出来、也是吃不到嘴里的，就张罗着给她送了粮食蔬果、衣裳鞋袜和木炭柴火过去。”

阿嘉含泪笑了。

“阿母总是这般周全。”他由衷地说道。

两人朝着花厅继续走……

阿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叶蓁蓁，认真问道：“小五，我能去看看她吗？”

叶蓁蓁认真点头：“能！不过，得等你哥哥他们得了闲儿，到时候才能带着你一块儿去。”

阿嘉点头：“也给我一点时间好准备准备……”

“你要准备什么？”叶蓁蓁奇道。

阿嘉想了想，说道：“种子，我有的各式种子，全都给她一份！还有四时农经、百果集越、天工开物……这些书也得要准备！再就是你和阿母送了这许多吃的来给我，我也是吃不完的，不如拿些去给她……”

叶蓁蓁笑了：“阿嘉，你真好！”

听了这话，阿嘉愣住。

“我是她的儿子呀！对她好、是天经地义的。可惜我生了怪病，不能像寻常人那样、好好谋一份差事，正儿八经的办差、领俸禄回来养活她……让她风光体面、让朱家光耀门楣！”阿嘉苦笑。

叶蓁蓁认真说道：“阿嘉已经做得很好了！”

阿嘉摇头：“我远不及阿母慈悲、比不上父皇的雄才大略、也不如夭娘体贴包容、甚至比不上小五……”

听到这儿，叶蓁蓁睁大了眼睛。

阿嘉一笑，继续说道：“……比不上小五的至善至纯、细致周全。”

叶蓁蓁有些赧然。

她才是真的不及庄皇后与陶夭夭、婆母惠氏，更远远比不上姑母武王媚呢！

“你们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就是恨自己没有本事，报答不了半分，还总是拖累你们……”阿嘉黯然说道。

樊宜玉方才落后了一步……

这会子追上前来，看到阿嘉低落的样子，有些奇怪，便上前握住他的手、连声问道：“阿嘉，你做什么不快活了？”

阿嘉看着她、叹气：“唉，小傻子！”“做什么总叫人傻子！”樊宜玉有些生气，“本来不傻的、被你叫一叫就傻了！对了，葡萄酒呢？不是说好了拿些出来给蓁娘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