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第 4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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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子生于京都、居于京都,又出自高门世家，像弯月湖这样儿的本地风景……她打小儿起，每年都会在这附近逛好几次,因此十分熟悉地形。

她施施然走进小巷,又穿胡同越街道的……

没一会儿,四娘子就来到了一处不算太热闹、但也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

宇文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四娘子走进了一家面馆。

因这会子也不是饭点，面馆里的食客不多，她便找了个靠里头的空位坐下。

宇文熙跟了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在她对面,好奇地打量着这面馆，又问道：“……问莲，这里的面,很好吃吗？”

“与北地的汤面有些不同。”四娘子含笑答道。

然后招了小二过来，要了一份小碗的素面、一份大碗的羊肉面，另外还要了卤肉饼、油酥饼和羊肉包子。

这面馆家是老字号了,小二并不怯场、过来应了单,又见了穿着华丽的四娘子，问道：“娘子,小的搬个屏风过来过好？”

四娘子点了点头。

很快,先有个小二搬了两页纱屏过来，挡在四娘子身边,这才去端了她点的吃食上来。

宇文熙看了看摆放在她面前的那碗秀气的素面，又看了看摆在他面前的比锅还大的羊肉面的碗……

“你就吃这么一点？”他惊呼道。

四娘子笑了笑，摘下了帷帽、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宇文熙盯着她美丽的容貌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些面红。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说道：“问莲，你看你……你那碗里除了面和汤以外啥也没有！要不我给你一点儿羊肉？我这碗里有这么多呢羊面呢！素面有啥吃的，得有肉才好吃……”

说着，他挟起了一块羊肉就想放进她碗里。

四娘子用手挡住——

宇文熙只好讪讪地把羊肉又拿回自己碗里来了，“你真不吃啊？为什么呢，小娘子要胖一点才好看，你太瘦了……你瞧你那腿儿，就和蚊子腿儿似的……”

四娘子瞪了他一眼。

宇文熙悻悻地闭了嘴，将那块羊肉又挟回自己碗里。

四娘子觉得有些好笑——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呱噪真的好吗？

这时，宇文熙抬头看到了四娘子面上的笑容，嘴角又咧开了。

高高兴兴地吃了块羊肉……

嗯？这里的羊肉、跟北地人爱吃的羊肉根本就是两回事？

北地人性格粗犷，天生大大咧咧，对于吃食、也抱着同样的态度——所有的吃食都用白水煮熟，再浇一勺子重油重盐重胡椒的调味汁就好。

但南方人就不一样了。说好听点儿，南方人的心思都细腻，注意细节；说不好听的，就是一颗心儿里头装了十万个心眼子！所以南方人在吃食方面，简直就是……随便一种食材都能整出几十种吃法出来！

就比如说吧，他吃在嘴里的这块羊肉，完全没用胡椒来去腥，反正就是完全没有膻味儿，炖得烂烂的，带着皮的部分极有韧性、肉又极酥烂……浸在清清的面汤里，好像什么佐料也没有？可吃在嘴里就是十分鲜美。

吃完一块羊肉，宇文熙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儿、然后又吃了一块儿……

呃，吃到只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

宇文熙恋恋不舍地盯着浸在面汤里的羊肉，问四娘子，“问莲，你真不要羊肉吗？”

四娘子摇了摇头。

他把最后一块羊肉吃了。

然后吃面。

哇！这汤面……跟北地的面条又完全不一样！面汤鲜得很、面条又极软烂，似乎入口即化？

宇文熙嘶溜嘶溜的一口气吃完了面……

然后舒了口气，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住了四娘子，回味似的直舔嘴唇，傻乎乎地笑：“这汤面真好吃！”

四娘子笑了，“再试试这个油酥饼，看看和华俨城西、周太婆饼铺的烧饼有什么不同？”

宇文熙听了，果然拿过一只油酥饼，咬了一口。

“嗯？这个、这个……”他嚼着油酥饼，这个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四娘子道：“是不是味道很接近？但周太婆那个、是烤出来的。这个油酥饼是用油炸出来的……所以一个筋斗、一个酥脆。除去口感的不同，它们的味道是有点儿接近的，是因为都在揉面的时候调了味儿。”

宇文熙将手里剩下的油酥饼塞进嘴里，说道：“这个比烧饼好吃，但比烧饼腻。”顿了一顿，眼儿笑得弯弯的，“那次我送给问莲的烧饼，问莲也吃了？”

四娘但笑不语。

但她也没告诉他，其实她没吃他送的饼，只是后来让人去买回来试过，确实味道挺不错的。

他面上灿烂的笑容，让她感到莫名的快乐。

但也让她觉得面红耳赤。

四娘子将桌上的盘子朝他推去，“这是卤肉饼和羊肉包子，你试试。”

宇文熙抓过包子，啊呜一口吃了，只点头，“这个好吃，真好吃！”然后又拿过卤肉饼，吃了一口，惊为天人，“呀，这个更好吃！”

四娘子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以前他还留着络腮胡子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旧旧的，看起来年纪偏大、少说也有二十七八、三十岁的样子……

眼前的他，剃去胡子以后，显出了一张英俊的脸。看起来不过也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你究竟多大年纪？不在北地呆着、来到京城做甚？又为何剃去胡须？

四娘子有满腹的疑问想问他。

可每一句话对她说来……

似乎都不合时宜。

犹豫半日，最后她轻声问道：“你阿姆她……”

宇文熙怔住。

刚才还流光彩溢的一双星眸瞬间黯淡了。

“她死了，不是阿冒亲手杀的，却是被阿冒逼得自杀的。”他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卤肉饼，却再也吃不下了。

四娘子震惊地睁大了眼！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说道。

宇文熙苦笑，“在北地便是如此……人命如草芥。”

他红了眼。

一时间，四娘子不知要怎么说才好。

“对不起，我……”

宇文熙，“跟你有什么关系？”

四娘子有些自责：“倘若你不是赶去救了我、倘若不是为了送我回汉地的话，或许你便赶得及回去救下你阿姆了。”

宇文熙打断了她的话，“小傻子，若阿冒不是掳了你、也会掳走别人家的小娘子，我也一样会去阻止他的。所以我既庆幸、又后怕……”

又叹气，“我已替阿姆报了仇。但每每想起她来，都觉得……她的命实在是太不好了。早日去了天国，不必再留在这世上受苦，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