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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被叫醒,玉录玳都差点儿口吐芬芳。佟佳府这是多怕岳兴阿跟她接触过多,会被影响,甚至从一等公府上嫡长孙变成和硕襄格格府继承人?
那帮玩意祖上怕是有杞国人的血脉,这才神叨叨的每天怕天塌下来!
昨儿刚被训斥了,今儿硬是没敢自作主张叫佟佳府来人等上个把时辰的春花苦脸:……“格格您看,是否要叫小阿哥起身?”
“叫什么叫呢?”玉录玳拧眉:“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他好生睡。什么时候睡好了,伺候着用过了早膳,什么时候再叫他随来人回去。告诉门子,本格格最近为研究新产品废寝忘食,好容易睡个囫囵觉。若是被哪个扰了清梦,不分缘由先打个三十板子。”
就看佟佳府来人的气性是不是也跟胆子一样大!
答案显然是没有的。
得到警示后,那奴才就一脸不得已地跪下来,说自己也是碍于主子吩咐。不然她区区奴婢,焉敢在万岁爷亲封的和硕襄格格门口造次?
轻松吓唬住佟佳府来人,玉录玳也没知会岳兴阿。
只等他睡足,又陪着用了早膳。
这才□□花拿了给他准备的一应物品:“也不知道你都喜欢什么,我着人随意布置的。有小孩子会喜欢的玩具、衣服鞋帽。一套质地还不错的文房四宝,给你打点下人、留做不时之需的散碎银子。还有……”
玉录玳摆手,两男两女,四个清淡无奇扔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丫鬟护卫走进来。到岳兴阿跟前纳头便拜,口称见过小主子。
吓得岳兴阿一愣,忙用迷惑的目光看着玉录玳。
看得她很有点不自然地轻咳了声:“也是上次的事儿给我提的醒。现在,咳咳……你额娘我虽炙手可热,却也称得上树敌无数。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只是虚惊一场的。为防有人因我向你下手,我特意安排了两男两女四个护卫与你。这样任何场合,额娘都不必担心你会轻易被小人所害了。”
“这……”岳兴阿皱眉,有心推辞。
却被玉录玳一句长者赐,不可辞压住,乖乖带着一大堆东西跟两男两女四个护卫一道回了佟佳府。
气得老赫舍里氏倒仰,一句佟佳府上不养闲人就想把四人都退回去。
却不料长相平平的小丫鬟花红口才却极为不弱,屈膝一礼回道:“好叫福晋知晓,咱们几个都是领着格格府的俸禄。只借佟佳府片瓦遮身,一遍就近保护咱们小主子而已。若府上实在艰难,奴婢等还可以回格格府申请,向贵府交些个租金。”
“若府上不肯承租或者对租金有何过分提议,奴婢会建议格格直接进宫请太后娘娘来做这个中人。”
“毕竟咱们格格和离了不假,但她是岳兴阿阿哥生母的事实不容抹杀。万岁爷都特旨叫小阿哥每旬去给生母请安,不欲格格与小阿哥生疏了母子之情。难道佟佳福晋对万岁爷的意思还有什么不同意之处?”
接连两座大山压下来,摆明了老赫舍里氏再多说一个标点符号就是抗旨不遵的调调。
老赫舍里氏还能怎样?
果断狠狠剜了破孙子一眼,咽下这一肚子气啊!
知悉四名护卫已经顺利进驻佟佳府,并每日里轮流贴身照顾岳兴阿后。玉录玳就彻底放了心,只隔三五日听听护卫的回报,一旬将人接回来待上一天。
注意力什么的,果断聚集在自己刚刚招募回来的大拿上。
这位不愧被尊一声制器工艺家,在制作诸技巧工艺上,真的无人能出其右。
打从他被宝格楚千里迢迢从扬州请来到现在,总计也不过半月。再去掉前头那三天的修整时间,满打满算十二天而已。等他再来找玉录玳的时候,就已经拿出了数样成果了。
比如传说中具有探照灯效果的‘瑞光镜’,‘自动戏’,‘验燥湿器’,‘验冷热器’,还有架自动驱暑扇。最最主要的是,玉录玳心心念念的弹簧在人家这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物。
甚至他还造出了一台专门生产弹簧的设备!
啊啊啊,这么个堪比爱迪生的伟大天才发明家,数样发明都早于西方百余年的绝世大天才。竟然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用,不然……
哎!
玉录玳摇头叹息,往事已矣,多思无用。
既然机缘巧合叫她这只小蝴蝶来到了大清,那就得努力扇动翅膀。万一量变引起质变,就让祖国提前繁荣昌盛走在世界前列了呢?
黄履庄正襟危坐,实则眼角余光一直溜着玉录玳。
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黄大拿心里就有一点慌。就怕这好容易找到的,能全力支持他研究,不限制他研究方向的好东家就这么没了。向来惜字如金的他难得主动,上杆子介绍起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格格且看,这是燥湿器。内有一针,能左右旋。燥则左旋,湿则右旋,毫发不爽,并可预这证阴晴。”
“这是验冷热器,此器能试探虚实,分别气候。证诸药之性情,其用甚广……”
虽然这些资料在玉录玳还是个梦想成神的小粉红时都搜集过,可以说是耳熟能详。但现在在她面前讲说的是黄履庄啊,这些个本可以领先西方百余年物件的发明人!!!
能再被大牛亲自科普一遍,玉录玳还是听得格外专注。
末了还发出极其真诚的感叹:“这桩桩件件的设想与发明简直巧夺天工,先生大才。留在我小小的和硕襄格格府,倒是有些屈才了。不知……先生可有意效力于朝廷?”
“若您有这个意向,玉录玳可以代为引荐。别的不说,使先生人尽其才,一展生平抱负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黄履庄摇头:“不瞒格格,小民生来不擅交际,只喜独坐静思。若非家境实在窘迫,供不起我继续钻研此道。又听博尔济吉特大人说起格格种种与……与您愿意尊重我研究方向与成果等条件,小民就算就此放弃生平所爱,也不会移步京城的。”
“再者,小民被当今驳斥过,还出身扬州难免为上所不喜。有戴梓前车之鉴,实不愿投身朝廷……”
“只能辜负格格一番美意了!”
玉录玳被他这坦率直言造的一愣,忙笑着摆手:“无碍,说好了充分尊重您个人意见的。而且您留下,才能更好的为我事业添砖加瓦不是?不瞒先生,刚刚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其实我这心里也忐忑着呢。”
笑语嫣然间把话说开,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自然融洽了不少。
就,很有那么点最佳搭档的意思了。
该有的肯定与鼓励进行完,玉录玳就开始暗戳戳地试探着摘果子,啊呸!是把研究成果商业化,推向全国甚至全世界。迅速地累积资金,投入下一波儿的开发。形成一个良性的,可持续的健康发展。
黄履庄点头:“格格尽管放手施为,不必问过小民意见。但……有两样,小民得跟格格说在头里。小民亲手做的东西不做商业之用此其一,二呢,我这人耐心有限。一旦研究起事务来废寝忘食,极不喜人打扰,更不喜教蠢货。”
要不然,他也沦落不成这样,到不了被宝格楚三言两语忽悠,啊呸!是高薪诚聘回来的田地。
无奈他坚持不许贩卖亲手所制之物,亲亲故故中又没有谁脑子灵光、动手能力强,可以学习他三五分本事的。不然就那会走的木头人,能叫能动的木质小狗等奇巧玩具,就足够赚到盆满钵满。
这样的灵巧人玉录玳也没有,但她可以找啊!
咳咳,实在找不到,就跟便宜大外甥张张嘴,或者跟佛拉纳提一提。要是没记错,她们家八阿哥现如今是工部的掌权阿哥?
心里有底气不慌,玉录玳点头的时候就尤为利落:“先生就放心投入你的研究之中,本格格承诺,绝不会因为此等小事儿频频劳烦先生。不过……先生眼下若是没有合适的研究项目,不如试试看能不能帮我改进下现有技术,争取多做些个大块的平板琉璃出来。嗯,最好有等身那么高!”
“那么高的平板琉璃?”黄履庄愣:“不知格格为何如此?据小民所知,琉璃流光溢彩、变幻瑰丽。倒是能制瓦、饰品、摆件之类。但瓦都是官制,私窑也就能往摆件玩器饰品上靠了。那么平平无奇的板样琉璃,怕是……没什么赏玩的价值吧?”
玉录玳笑着点头:“赏玩肯定没有什么赏玩价值的,但,会有很大的实用性。比如使其代替窗纸、绢帛等镶窗户。室内的采光、保温程度等等都会有个很大的提升。我还知道一种去掉某些颜料,叫琉璃纯然无色的方子。以这种透明无色的琉璃为底,刷上一层银或者水银,再以漆保护。就是造出琉璃镜,先生且看!”
玉录玳拿出个巴掌大小,装饰精美的水银玻璃镜:“这是我命人制出来的成品,是不是纤毫毕现,比之海外传入的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黄履庄的认真点头中,玉录玳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对无色琉璃,也就是玻璃的种种用途。做窗户啊、制镜子啊、温室大棚、眼镜啊,就连先生的瑞光镜换了玻璃也没准儿效果更好呢?
一连串的畅想,成功把黄大拿吹得迷迷糊糊后。玉录玳又一顶大高帽戴过去:“以上种种,都是建立在平板玻璃可以量产的基础上。而如何高效、高速地完成这个量产,就是玻璃能否走下神坛,进入寻常百姓家的关键。”
“偏我是个只能纸上谈兵的,半点实际操作的能力也没。倒是先生大才,连弹簧都能琢磨出量产的机器来,那这平板玻璃的机器想必也不在话下!”
“若先生不弃,我愿将此事全权交给先生。也……将天下百姓能否早日住上镶玻璃的房子、冬日里吃上绿油油的菜、为读书熬坏了双眼的贫寒学子能不能戴上一副属于自己的眼镜等等希望,尽数寄托于先生。”
黄履庄未料她说完就朝自己深深一礼,急忙躲避:“格格不可!小民何德何能,怎当格格一拜?”
“若说拜托,也该是小民拜托格格才是。小民不才,一切研究制作皆从本心,只极力探索,突破更难、达到更高的水平。从未想过停停脚步,将这一身所学用于国计民生,也……无此能力。”
黄履庄正色,躬身一礼:“若格格能居中操持,那才真是小民之幸,社稷之幸,天下百姓之幸!”
玉录玳侧身避过,还了一礼:“先生客气了。本吾所欲,敢不尽心用命?”
两人对视一笑间,大清最默契的合作拍档就此达成。
水泥、杜仲胶与弹簧,三样玉录玳计划中减少颠簸,好叫太子妃孕中也可以长途旅行的物件都宣告面世。
只……
水泥才刚刚一出,就被康熙引为至宝。正加班加点地烧制中,好用于加固堤防治理水患;加高、加固城墙,巩固城防等等,大写的供不应求。远没达到用水泥铺官道,好叫京城到承德皆坦途的奢侈程度。
杜仲胶倒是能制成条状,绑在车轮上了。但死心实实的一圈,根本跟现代的橡胶轮胎无法同日而语。顶多……
比原来的更省点儿皮子?
咳咳,杜仲胶出现之前,权贵人家都用皮子箍在车轮上,用以减轻颠簸、减少噪音等。
“总之……”玉录玳遗憾地摊摊手:“就是东西都粗粗地制出来了,但离我想要的程度还差得远。不过现在有黄先生的加入,来年酷暑到来之前,臣妇应该不至于食言。今年么,先来个自动驱暑扇给娘娘应应急?”
说完,她这就轻轻地拍了拍手,自有宫女抬了个偌大的物件进来。
石氏一脸好奇:“哦,这就是姨母所说的自动驱暑扇?”
“是,娘娘且看。”玉录玳循着黄履庄所教找到机括,轻轻一旋,沙沙的微响声起处,有微风徐来,渐渐驱走满室暑气。
已经生忍了半个夏天的石氏激动:“好东西,实在是个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姨母怎么才送来?偏叫我苦熬了这许久!”
“因为我这也才得着啊!”玉录玳笑:“这都还紧着您这儿来的。要知道咱们这位黄先生原则性强的很,只做高端的研究,拒绝低端的复制。就我这个老板,也才堪堪只得了一台。还是我好说歹说,咬着这生意是跟您的,算是两个东家。才叫他不辞劳苦,重又做了一台。”
“喏,一台在这儿,另一台去了乾清宫。连宁寿宫跟八贝勒府还没呢,想也知道今日后,臣妇这耳根子会有多遭殃。”
提起八福晋,石氏就忍不住眉心微皱。想劝玉录玳离那混人远点儿,可偏姨母刚受了人家大恩。即刻撇清什么的,好像又有点不厚道。虽然郭络罗氏那十名护院没有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她与八阿哥及时赶到并入宫作证的情分却不容泯灭。
石氏素来端方大气,更是个有恩必报的。
是以纵然心中不舍,还是开口建议:“为姨母耳根清净,这台自动驱暑扇还是送去宁寿宫?唯二两样的物件,进献给皇阿玛跟皇玛嬷,任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横竖那日姨母为我讨过赏后,皇阿玛认识到了咱们毓庆宫的拥挤逼仄。便是如今我在孕中,不宜大兴土木,也叫毓庆宫中的一应妾侍格格侧福晋们在附近另寻了住处。等我平安诞下腹中胎儿后,再行扩建事,现在这偌大的毓庆宫只住着我这么一个女主人。”
没有侧福晋三不五时以请安为名过来挑衅,不担心太子爷从前院过来的几步路上就遇到数位争相献媚的格格、侍婢之流。
真的是,地方宽敞了,心也宽敞了。
太子爷每每过来探望,两人如寻常夫妻般闲话家常,感情在这一日日的相处中越发加深。便没有纳兰词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绝不像以往的相敬如冰。再不复以往那只有太子妃地位尊荣,却半点不得太子爷爱重体贴,连个侧室都能挑衅到当面的尴尬。
连带着她孕期那些焦灼、忐忑与担忧都去了大半,只满满的幸福与对腹中胎儿的期待。
而这一切,石氏觉得都是玉录玳带给她的。
玉录玳就是她的福星。
饮水思源,她除了厚赏厚赏再厚赏外,也真真切切地当她是自己的长辈。免不了设身处地地替她着想,不想让她有任何为难。
是以,玉录玳才半真半假地唠叨两句,她就想着献出自动驱暑扇免叫她为难了。毕竟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太后娘娘孩子气起来难哄,那郭络罗·佛拉纳也同样不是个省油灯。
随口一说,却被真真关心到。
可把玉录玳给暖的,当即笑吟吟接话:“这却不必。虽则咱们黄先生不屑做重复的复制,但却不吝惜图纸。待我琢磨着一批能工巧匠,自动驱暑扇量产就不是问题了。到时候不但少不了太后娘娘跟八福晋的,咱们还能趁机挣它个盆满钵满。只是……”
“只是什么?”石氏特别上道地接口:“若有什么我与太子爷能略尽绵薄之力的地方,姨母但说无妨。”
等的就是你这句!
玉录玳笑:“只是黄先生的诸般杰作都颇为复杂,便是有图纸也非等闲人可随意仿制。是以,我便想着请万岁爷从工部拨些个巧匠过来。可又怕这些个匠人们学会了之后,又如杜仲胶与水泥般……”
一切种种就都姓了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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