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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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课一结束，正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吃晚饭的徐向阳一把被丁霖逮着，拉着他往外走去。徐向阳还以为丁霖要带他去吃饭，结果却是被带到学校运动场，坐在看台上，陪他看落日。浪漫吗？不，先不说是饿着肚子看夕阳，如果此刻坐在徐向阳身旁的不是丁霖而是个美女，那才对味儿，只可惜没有美女相伴，微凉的秋风卷着落叶，唯添了一分悲凉。

“咱就坐这儿看落日？”吹了十来分钟冷风后，徐向阳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开口打断了丁霖的冥想。

“不，我是在思考人生。”丁霖眼神放空地看着远处的操场。

“有什么可以思考的？你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只见丁霖缓缓抬起手指向前方，“徐向阳，你看着那儿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吃饭。我想吃刘记的牛肉拉面，淋上红油，撒上芝麻和香菜，还有必须再加份肉，喝口热汤，这才是人生圆满了。”徐向阳说着肚子也配合地长长地叫唤了一声，“哥，咱吃饭去成吗？吃完了我在来这儿陪你看落日？不，陪你看星星看月亮都成。”

“谁要你陪我看落日了，我让你看的是他们！”

夕阳下，校体育队的学生们正在操场上做日常训练。已经跑完了一个五千米，出了一身汗，男孩子们都脱了衣服，光着膀子，随着教练有节奏的哨子声，正做着热身运动。

“我去，一群大老爷们有鸡毛好看的！”徐向阳脸上的表情瞬间耷拉了下来，“要是一群妹子光着膀子在那跳操，我绝对陪你一起看。”

丁霖瞬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徐向阳脑子里塞的是什么黄色废料。

“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还能什么想法？你有嘛？有才不正常！”

“没啊，所以我不是在问你吗。咱做物理实验不都要准备个参照物！”

“呵，你居然拿我当参照物，那你得出啥结论了？”

“结论就是，我跟你一样，对男孩子没有任何想法。”丁霖缓缓地吐了口气。

“……”徐向阳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无语而奔溃，“我饿着陪你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你就是为了得出这狗屁而没用结论？！你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不知道？”

“我这是合理地进行自我质疑。”

“质疑什么，质疑你自己的性向？你还喜欢男的呐？之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跟我说，你不喜欢男人的。”

“是啊，我一直以来都这么坚定地认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从小到大，我们都一直自认为自己喜欢女孩子，其实只不过是我们没遇到过喜欢的男孩子。万一，我是说万一，哪天让你遇到了一个喜欢的男孩子，你还坚信自己是异性恋？”

“反正从小到大我只遇到过让我喜欢的女孩子。”

“关键，我还没遇到我喜欢的女孩！所以，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异性恋。”

“……”徐向阳表示已经无力吐槽了，正常人谁会无聊到质疑自己性向与众不同的？

“算了，你觉得自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吧。”

本来想着能跟徐向阳聊聊，帮他排解困扰了他一整天的烦恼，结果这家伙根本就是猪队友，聊了半天下来，反倒让丁霖更加郁闷和苦恼。

“那，换种说法，如果真出现了一个让你心动的男人，这能证明你是同性恋嘛？”

徐向阳睁大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丁霖：“怎么叫心动的男人？这画面我完全不敢相信。”

“那遇上让你心动的女生你是什么感觉的？”

丁霖终于问了个徐向阳能回答的问题，徐向阳这次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看到她的第一眼，仿佛时间都暂停了，连呼吸的本能都忘了。不敢跟她对视，看到她就心跳加速，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挥之不去，就像看被慢放的电影一般，清晰地记得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她的头发丝在微风中轻柔摇曳的画面都牢牢地刻在了我脑海里。”

毫无疑问，这是徐向阳的真实感受，听着他描述，丁霖有那么一瞬间奇迹般地产生了共鸣。

徐向阳从他这段刻骨铭心且美好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发现丁霖紧皱着眉头却眼神恍惚，难道自己的表达就这么难以理解嘛？

“算了，你是无法理解这种感觉的。这对你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就像数学对于我一样。”徐向阳突然有点同情丁霖了。之前羡慕他被那么多女生追求，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丁霖对那些美好的女孩子们没有任何感觉，想想就觉得可惜啊。

徐向阳拍了拍丁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别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遇上那个让你心动的人了。”

虽然丁霖已经意识到自己居然对杨景毅有了那份徐向阳所谓的心动，但他还是不想轻易地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在这道多元高次函数中，有太多的变量及复杂的系数。而杨景毅只是自变量中的其中一个特定的值，说不定只是个特例，刚好就是他的同性函数与异性函数的唯一交叉点。

而在函数方程中，已知一个点根本无法推导出整个函数。为了求出困扰丁霖已久的这个函数，他必须还要找到更多的自变量。

傍晚操场上同样赤膊的体育生没有让丁霖的内心产生任何波澜，这就证实了一点，并不是所有男性对他都有影响，至少同龄的男孩子无法吸引他。年龄、身材、修养、才华等都是影响这个函数变量的系数因子，稍有偏离，便得不他要的出解。

此刻，丁霖终于感知到了数学的那一点魅力，它永远这么的精准而美妙。

接下来，丁霖将筛选目标定在了成年男子，拥有完美的身材，在各大论坛以及社交软件甚至在同□□友网站上搜寻能让他心动的人，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悲的事，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平静的心有再次悸动一下。

丁霖甚至怀疑自己什么时候看破红尘，如遁入空门般心如止水。

“看什么呢？”

看得太过认真，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身后突然传来杨景毅的声音，吓得丁霖赶紧把手机藏到了书本下面。

“没，没什么。”丁霖觉得杨景毅一定是看到了，顿时后背冷汗涔涔。

完了，完了，彻底是完了，被杨景毅发现自己在偷看别的男人的照片，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变态？这下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其实，自己最多算是青春期的迷茫，要不是那天杨景毅光着在他面前乱晃，又好巧不巧地刺激到了他，触发了原本深埋在他心底的危险因子，怎么会让他这些日子这么苦恼嘛？

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求证自己根本不是同性恋，就像每个青春期少年少女都会经历过的青春期感情萌动。只不过别人对着异性，而他却是同性，关键还是个比自己年纪大得可以认爹的男人！

说实话，此刻，丁霖真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是什么题做不出嘛？”不知道丁霖此时内心如海啸般狂风大作，杨景毅看到丁霖对着题这么久了都没动笔，还以为又遇上什么难题了，结果看到他面前只是摊了本历史书，根本没在做作业。

“没，我在背书。”

“你们月考是不是快到了？”

“嗯，这周三开始考，国庆放假前成绩会出来。”

杨景毅习惯性地揉了揉丁霖的头，“好好复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能考好的。”

“嗯。”丁霖温顺地点点头。

杨景毅宽大的手轻柔地顺了下丁霖的头发，就像技艺高超地技师给客人做头部按摩，被精心修剪过指甲的手缓缓划过头皮，舒服得每一个毛囊都在呼喊着舒服。

杨景毅的手顺着丁霖的后脑勺缓缓往下划，直到后颈窝才收回了手，可丁霖清晰地感受到微凉的指尖最后划过他后颈皮肤那微妙的触感，激得丁霖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这如触电般的感觉顺着他的后背一路冲到了尾椎骨，直到消失在了毛细血管末端。

这感觉太过奇妙，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如石子丢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沿着水面荡散开去，久久不平。

被搅乱了的心境，想再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了。

丁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杨景毅，越是刻意让自己忽视越是被搅乱纷纷，以至于稍有一点响动，丁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一个晚上，丁霖清晰地记得杨景毅皱了三次眉头，揉了五次眼睛，看了四次手机，抬头看了他十次。

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事，丁霖知道自己快要崩溃了。

丁霖抱起书，犹如逃兵一样落荒而逃。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选了个下下策，尽可能地避开杨景毅，见不着人了，总该会好点。

有人说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治愈任何伤口。但当丁霖悲剧地发现满脑子犹如走马灯一样，全是杨景毅的身影时，他已明白，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早上，丁霖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杨景毅和往常一样坐在他对面。丁霖直低着头，跟盘子里的糯米团做着厮杀，本想快点吃完走人，无奈今早帮佣阿姨居然准备了这个早点，实在太难办了。

注意到自己手里的响动已经引起了杨景毅的注意，深怕他过来，丁霖索性把剩下的全都塞进了嘴里，然后拎起书包就出门上学。

而就在这个时候，去洗衣服的阿姨急急忙忙地小跑了出来，喊住了丁霖：“霖霖啊，你的书拉下了。”

明明记得自己把书都装进书包了啊，怎么还有书落下？

丁霖回头，震惊地看到帮佣阿姨手里晃着他之前为了研究自己性取向而特意买的健身杂志，杂志封面正是一位拥有发达的胸肌和完美腹肌的男模，满脸诱惑地看着他。

“哎呀，怎么把书跟衣服放一起呢，阿姨差点丢进洗衣机了。幸好我仔细检查了一遍，没碰着水，来，拿好了。”帮佣阿姨慈祥地笑着，把杂志塞进了丁霖手里。

丁霖整个人呆若木鸡，他清楚看到杨景毅的视线一路追随这帮佣阿姨，最后直直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完了，这下彻底地解释不清了……

“唔——”丁霖一张嘴这才发现，方才没咽下去的糯米团正卡在嘴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得，能解释也解释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以前藏小·黄·书被家长发现时的恐惧……

晚安，明天早上还会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