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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方知已是三日之后了。
四肢上缠着绷带,动弹不得,唯有终日卧病在床。激战过后,我?虽仍心念战局,然侍奉我?的不过是名老仆,每每向他问起战事来,便只有“丞相大人吩咐,秦大人静养为上,勿要挂心其他”这句一成不变的回复。无奈之下,却也只得略略放松下身心来。
然而此情此景,倒屡次让我想起身在南周腿脚受伤之事来。每每思绪至此,虽已尽力压下,但更多回忆却跟着涌出脑海,倒让我频频忆起那最不愿忆起的人来。
大抵是人闲着,这思绪便也跟着难管了几分。
如此这般,直到月余之后,才见宇文师前?来探访。
“子翩,彼时一心念着解亳州之围,给?周军重创,上了城头才知你竟在城下,然情势紧迫却已不容收手了。”他坐在我床头,开口第一句便如此自责道,“还好你已无事,否则我?当真要悔之莫及了。怪也只怪我在临近发兵时才忽然想到,故未能让提前?返还的钟胜告知于你?……”
“为兵为将之人,受些?伤也是家常便饭之事,公表无需如此自责,”我?闻言轻笑道,“再?者公表虽未料及我?在城下,然此出其不意之策却着实重创周军,如此看来,我?受这般小伤却倒也十分划算。”
宇文师仍是轻叹道:“此战大捷,子翩自是功不可没。只是此时征战在外,只能暂且让子翩在我帐中做一幕僚,待回朝之后我定奏明皇上,再?行封赏如何?”
我?摇首淡淡笑道:“我?既已改名更姓,又岂会在意那些虚名?惟愿此番能一举歼灭周军,还我?后殷山河之安宁。”顿了顿,想起这些?时日一直挂心之事,便又问道,“却不知这半月间战事如何?”
宇文师闻言,摇头叹了叹,只道:“子翩如今安心养病为上,这战事我?自会全力为之。”
我?观他神色有异,不由皱眉追问道:“公表若不告知与我?,我?又如何能安心养病?且勿要隐瞒。”
宇文师再?度叹了叹,抬眼望向我?,缓缓道:“子翩,你?可知暄武帝萧溱,前?日已神鬼不知地来到后殷境内的南周军队之中,意欲御驾亲征。”
我?微微一怔,犹豫片刻,终只是佯作一番讶异之色,道:“那如今……南周军队情形如何?”
宇文师稍作停顿,只缓缓道出八个字来:“士气大振,势如破竹。”
我?眉间一紧,急问道:“却是攻向何处?”话语方落,心中却已然有了答案,“莫不是……宋州?”
宇文师略略颔首道:“萧溱所?带一万余人,同宋州城外司马洛十万大军汇合,一并攻向宋州。”说罢顿了顿,站起,背过身子在屋里缓缓踱着步子,半晌之后才缓缓道,“昨日得报,宋州……失守……”
“宋州失守?”我?猛地坐直了身子,然而伤口病未痊愈,拉扯得撕裂般疼痛,身子不由得软了几分,只得靠回床头。却仍旧是盯着宇文师的背影道,“宋州数万人马,如何一月之内便已失守?”
宇文师背身而立,似是微微仰头望了望窗外,才缓缓道:“宋州占地形之利,易守难攻,原本两军自是旗鼓相当。然而自陈将军被叛徒所?害之后,城中守军一时间群龙无首,便被周军占去了先机。”
我?闻言有些?失神。即便陈忠因我?叛国之事而对我恨之入骨,然其为后殷鞠躬尽瘁之心,却实是天地可鉴。如此忠肝义胆的人物,未能在沙场上浴血而死,却竟是死在叛徒手?下,想来怎能让人不心生?慨叹?
念及此不由叹息数声,却闻宇文师低低叹道:“若当初我?未曾亲自来此救援,便不会发生?如此惨剧了……”一时心下触动,亦是无言。
半晌之后,只见宇文师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子翩,逝者已矣,勿要太过伤怀,如今当务之急应是如何备战,守住汴州。”缓缓走到我床边,盯着我?看了看道,“明日我会召集众将商议此事,原本打算借机为子翩引见众将,只是子翩伤势未愈……”
“如此小伤,早已无碍,”我?刻意抬了抬左臂,决然道,“明日定当前?往。”
“既如此,”宇文师沉吟片刻颔首道,“明日自当恭候子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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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进入议事厅之时,其内已是群雄毕至。宇文师立在堂上,见了我?便向众人道:“这便是我方才提到的秦远秦大人,亳州一战,功不可没。”
众将闻言纷纷行礼,我?稍稍站定,朝其拱手会回礼之后,便很快寻了一处坐下。宇文师朝我?微微颔首,又扬声道:“宋州失守一事,想必各位已然知晓。在此且容我略陈事情原委。”顿了顿,在堂中缓缓踱开几步,“暄武帝萧溱此番御驾亲征,其下兵将士气大振,其声势不可小觑。然而即便敌军如此气势汹汹,宋州守将陈忠将军仍率众将拼死抵抗,起初二十余日内却着实守住了宋州城郭。只是……谁料最后却中了敌军的反间之计,有叛徒趁着陈将军三日未曾合眼之后的小憩之隙,将其杀害……由是败于敌军手?下,只可惜陈将军忠肝义胆,却是落得如此惨状……”说罢似是有些?哽咽,言语间停顿了许久。
堂下立刻有将士起身道:“逝者已矣,还请丞相大人请节哀!”说罢更有许多人应声附和,一时间堂内将士纷纷站起。
我?也只得随他们站起身来,然而思及那日宇文师劝慰我的言语,目睹此景,只觉得心下有几分无法言喻的异样之感。
“各位所?言极是。”宇文师见状急忙朝他们拱手,似是理了理情绪,却仍旧叹了叹,才继续道,“如今……自当以备战为上。”
说罢缓缓行至堂前?正中,侧身纵观地图,恢复了几分常态道:“宋、汴二州,乃敌军攻入洛阳所必经之二城。然此番宋州失守,守卫洛阳之任便全然落在汴州一处,且容不得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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