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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从大帅的军令,宇文庭刚带着一千亲兵两千骑兵,一共三千人风雪兼程的到达太原和凌安之回合,朝廷要求中原军支援京师的命令就已经同时摆在了桌面上。太原驻地平时称为中原军,顾名思义,由于地理位置在中原腹地,去往哪里都方便些,此时宇文庭和凌安之商议,留守两万人继续镇守中原,其余三万精兵由宇文庭带走前往京师剿灭流民中的奸细。

宇文庭心思细腻,为人沉稳,他最近看四方军报,总觉得祸端不只是煽动流民这么简单,问凌安之道:

“大帅,百姓不是菩萨,本身就最喜欢占小便宜,如今情况特殊,更是为了一把谷子就能玩命,京城流民已经见血,现在犹如冻饿交困的野兽,极易受人煽动蛊惑,我此行去,对首恶者下重手倒是最快,可是要防止越杀群情越激愤。”

凌安之杀人如麻,可杀的全是敌人,他看了一眼军报:

“黎民百姓懂什么大事大非?现在百官和精英被杀,被杀者位高权重,他们就高兴,估计还想沾点人血馒头饱饱肚肠;别有用心的人天天混迹在他们中间,煽动他们闹事,他们认为是自己人,一旦被杀还拿不出充分的理由来,群情激愤是必然的。”

他顿了一下,想到今年春天许康轶在文都城凌河王府的时候,他和许康轶的夜谈:

“可是,宇文将军,我和四殿下许康轶聊过这个事,问过他就算是为民考虑甚多,可也顶多是得一点民心,咱们全明白,民心是一夜情,今天吃上了肉可能感激你,尊称你一声菩萨,可明天天灾没饭吃了,撂下饭碗照样骂你。”

“这些道理许康轶懂的很,他当时的答复是,身在帝王家,享受了至高的身份和无限的荣耀,也要尽常人不能尽的义务,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委屈。”

“翼王殿下说,大楚的子民要求并不高,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了。要是真的流连失所、易子而食的话,那先要问的,当然是谁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的?就算不是皇家所作所为,那是不是也是统治者无能导致的?”

凌安之左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打了两个响指:“现在流民涉及到的问题,是生死攸关,生死关头最易改变形势,兵法上讲究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就是这股子狠劲;困兽尚且斗争,何况是人呢?我们也要理解这些可能过不去冬天的难民。”

宇文庭听完自家大帅一番话,捧起茶盏笑了:“大帅和翼王高论,我也是这个意思,平定京城之乱,又要快,又不能滥杀无辜,估计其中便要取巧,有什么办法能快点甄别呢?”

凌安之拿下宇文庭的茶杯,拉起宇文庭的右手虎口反复摩挲,弄得宇文庭一身鸡皮旮沓,以为凌安之手欠的毛病又犯了:“大帅,你摸我手干吗?我还没娶亲呢,少占我便宜。”

凌安之脸贴近了他邪性一笑:“我还是觉得女子双手滑腻好摸些,你这武将常年拉弓射箭、舞刀弄枪,虎口的茧子…”他揪起茧子使劲的捏了捏,说话慢悠悠的:“比你的皮还厚,摸着没感觉。”

宇文庭稍微一愣,之后恍然大悟的哈哈大笑:“真有你的,这只要是埋伏下能作乱的金人,估计这个虎口和手指上长茧子的特征全跑不掉,和整日里农耕砍柴的截然不同,我到了京城,就用这个法子初步区分他们。”

凌安之又恢复了大帅的威仪:“难民还是以安置为主,且天子脚下,毓王狠绝,你一定要凡事书面禀告,留下行事的依据,切忌不要擅作主张。裴星元也在京师附近,为人还不错,你可以多问问他军中的事。”

宇文庭点点头:“这次流民行动过于统一,金国内奸也似训练有素,我担心可能是金国要有大动作,大帅,你帮我想想,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凌安之眼中寒光一闪,东北驻军是毓王多年的辖区,安西和北疆俱是连年大捷,如果毓王压不住东北的金国,那可是个丢人的事:“宇文将军,估计你也猜到了,这次金国是一次极有诚意的试探,所以京城能不能压得住混乱的形势,直接决定后边是否开战。”

“我明日赶回安西,你明日开始准备带军入京,太原军整编训练才半年,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你利用此机会磨合一下,虽然流民没什么战斗力,你凡事也要小心。”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传令兵敲门后踩着一脚雪进来了,迈得步子太大还打了一个趔趄:“报大帅,宇文将军,一位姓花的公子在军营外称有要事求见,长的那可真是…精神,太罕见了,说一报他的名字大帅便知,我看他好像真有事,就来和大帅禀告一声。”

花折顶风冒雪,身边只跟着代雪渊一个人,带着一股寒气走近了小议事厅,宇文庭看他好似有话要说,和他拱拱手笑笑打了个招呼,之后转身出去整理三军出发的物资去了。

屋内温度高一些,花折眼睫头发上的大雪开始化水,整个人显得笼罩在水汽里,他和凌安之对看了一眼,声音又小又慢:“我…想跟着宇文将军一起回京城,翼王殿下…身体不太好,应该是还需要我的,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要把大夫当好。”

凌安之看着这个痴情怪种,觉得他的小魔鱼儿预测的还真挺对的,忍不住手欠的拍了拍花折的后背,点了点头。

——日前回到甘州之后,花折一头扎进了试药所,直接就住在了医室里,这一晚刚刚打完了三更天,依旧在调试药方,却看到余情身着朴素的衣衫进来了。

见余情头发还湿着披散在脑后,他擦了擦手招呼余情坐下,用眼神问她什么事。

余情犹犹豫豫欲言又止:“花折,刚刚收到小哥哥的一封信。”

花折刚端起茶壶的手顿了一下:“写给谁的?”

余情手背蹭了蹭脸颊:“写给我的,给你看看?”

花折心下闪念,淡笑道:“写给你的,我看不合适。”

余情经常会给许康轶写信,聊一些闲事,可许康轶为人严肃话从来不多,在信中也是如此,除非有正事,极少给余情写信聊天。

余情像是没听到花折说什么,把信展开,简单的给他看了一眼。

今天这封信也是极度简约,只有词不达意的寥寥数语:“王府里的梅花开了,尤以绿梅为最;京城有些乱,你无事不要进京;我一切都好。”

最后可能是想了一想,笔记浓了一些,明显是蘸了墨,不知所云的加了一句:“小金斑点狗也很好。”

余情一看,心下发酸,绿梅是花折去年在北疆的时候,为了趁机赚点钱移植回京城的,她也常年养花,以为今年可能开不了,没想到真的开了;又提到了小狗,这封信话里话外明显是在问她,花折是到哪里去了?

她了解许康轶,不是真的思念花折,不会这么三纸无驴的憋出一封信来,觉得他字里行间非常可怜,只是想遥远的知道花折一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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