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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十点钟邱成和阿常收摊回到家中,一番整理洗漱之后,邱成开始打坐,阿常出去捉老鼠,等他捉完老鼠回来,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邱成这晚入定的时间短,这会儿已经睡熟了,阿常蹲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无声无息地从半开的窗户钻了出去。
阿常一路往夜市那边潜行,这时候的新南市静悄悄的,街道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但是阿常却还是不肯把自己暴露在灯光下,除了和邱成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习惯把自己藏起来。
当他来到夜市,发现那个卖炉子的摊位果然还在,邱成的那个同学也在,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在破棉絮中蜷缩成一团,阿常还以为他睡着了,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和他打一架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串咕噜噜的声响,然后那个名叫王成良的人就翻了个身,阿常本能地往阴影处一缩,好一会儿都没动弹。
“咕……”
“咕噜噜噜……”
王成良的肚子叫得一声比一声响,躲在暗处的阿常也深深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现在该怎么办?打败一个饥肠辘辘的对手?老猫就从来不会干这种事,它只会轻蔑地看对方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它面前走过。
阿常从家里出来就花了点时间,这一番纠结之后,很快就到了凌晨四点钟,他觉得有点困了,无声无息地打了个哈欠之后,心里就开始琢磨着,要不先回去睡个觉,睡醒了再好好想个办法?
这时候,马路的一端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刚打算要离开的阿常只好又多停留了一会儿。
没多久,王成良也听到了脚步声,他坐起身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然后很快就看清了来人的身影,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佝偻着背。
“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王成良出声问道。
“刚好打这里过,今天就早点过来。”王老汉心里担心这小儿子饿着,嘴上却并不这么说。
“你要去哪儿啊?”王成良问他。
“去水尾那边看看,听说那边的苜蓿长得好。”王老汉说着,把怀里抱着的保温杯拿出来:“你赶紧趁热吃了,你妈刚刚给你烧的。”
“要不你还是别去那边了,现在哪个村子都不喜欢外边的人上他们那儿挖野菜。”王成良接过保温杯,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又说:“我两天在夜市上,听说还有人因为这个被打了的。”
“我就趁着天刚亮这会儿过去摘点,一会儿就回来了,就我这一把老骨头,他们还真能下死手啊?”王老汉不为所动。
“那你可别贪心,摘一点就回来。”王成良知道自己说不动他爹。
“我心里有数。”王老汉应道。
“昨晚卖了一个炉子。”王成良给他爹递过去半个玉米饼。
“这点玉米饼够啥?你自己吃了吧,上边发下来的玉米面,家里还有一些呢。”王老汉也没有伸手去接。
“这汤还加了玉米面呢,咱家小孩多,不吃粮食怕他们受不了。”王成良又喝了一口热汤,把那半块玉米饼直接塞他父亲手里。
他是家里的小儿子,父母向来疼他,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有孩子了。大哥是开废品收购站的,有两个儿子,二哥是个石匠,专门给人做石碑石狮子,生意也不错,他下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三姐离婚独自带着一个女儿,不过她是个争气的,在X病毒爆发之前考上了公务员,现在还能帮衬娘家。
这些兄弟姐妹从前虽然说不上过得多好,但也都能自力更生,王成良是爹妈最疼爱的小儿子,却也是最没本事的一个,高考成绩不行,爹妈掏棺材本给他买了个名额,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老两口又求爷爷告奶奶帮他弄了个交警大队的协警干着,结果X病毒一爆发,他这个协警立马就下岗了。
等到王老汉终于走了,王成良吃了些热食,睡得也香甜了,阿常这才从刚刚藏身的地方出来,往嘉园小区的方向潜行,回去的路上,他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情绪也也有些低落。
阿常回到家里,他又不太想睡觉了,在床上窝了一会儿,听到他们家的露台上传来鸟儿振翅的声响,他伸长脖子竖着耳朵又听了听,然后便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从卧室里出去了。
邱成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阿常正拎着一只麻雀蹲在他床头,见他醒了,就把那只正喳喳乱叫的麻雀递过去给他。
“你抓的?”邱成转头,仰面看向阿常,他没想到,这个家伙不仅能抓到老鼠,竟然连麻雀也抓得到。
“嗯。”阿常点点头。
“真厉害!”邱成笑着接过那只麻雀,这可是徒手抓麻雀啊,一般人可做不到。
“嘿!”阿常咧嘴笑了,之前的失落一扫而空。同学又怎么样,就那么一个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的家伙,邱成不可能会喜欢他。
刚刚阿常听到动静从房间出去,就看到几只麻雀正偷偷摸摸吃他们家玉米,前些时候露台上收获的那些玉米棒子,都被邱成扎成了串儿,挂在露台外面的窗户上晾着,这几只麻雀就是冲它们来的。
阿常从前跟老猫学过逮麻雀,那老家伙捕猎的时候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特别烦像阿常这种随时都可能会坏它好事的拖油瓶,不过谁让它自己下不了水捉不到鱼虾呢,要是不遂了阿常的心愿,他可不会白白给它鱼虾吃。
邱成他们从前在临时基地的时候,周边的农田也常常会被成群结队的麻雀祸害,为了保护庄稼,他们还拉网捕过麻雀,捕到的麻雀当然不可能再给它们放生,人都要饿死了,谁还管麻雀灭绝不灭绝。
邱成半点犹豫都没有,起床后,三两下就把这只麻雀收拾了,去毛去头脚,又把肚子里的脏器去了,洗干净以后撒点盐,摘了两片阳台上的姜叶包了,又在外面裹了一层泥,直接丢在炉子里面跟柴火一起烧,上面架上锅,煮了一锅西红柿汤,又蒸了两个玉米饼。
不一会儿,西红柿汤熟了,玉米饼软了,裹着泥团的麻雀也被邱成从炉子里划拉出来,盛在一个搪瓷盆子里,外面的泥层一破开,里面的香味顿时就飘了一屋,姜叶的香味混着浓郁的肉香,馋得阿常刺溜吸了口口水。
邱成自己就扯了一条麻雀腿,剩下的都给了阿常,麻雀是他抓的,自然是要让他吃大头。说是大头,其实一只麻雀本身也没多少肉,刚够把阿常的馋虫个勾出来,要想过瘾,那还远远不够。吃饱肚子睡了一觉,阿常就又要出去捉麻雀了,附近这一带的地形他很熟,知道哪里能捉到鸟儿,从前他一般就掏几只鸟蛋吃,不知道鸟肉好吃,所以还从来没打过那些鸟儿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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