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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洵和齐思正走进拐角处的一家游戏厅,两人从小时候起就会经常跑来这儿玩,后来即便长大了也几乎每次假期都会来几次,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齐思正边掏钱买币,边扭头好笑地问路洵:“你刚才怎么了,那么反常,真看上人家了?人戴着口罩呢,脸都看不见你就……”
“没有,我看她眼睛,有点像馒头。”路洵垂着眼打断,漫不经心道。
只不过……小馒头又怎么可能偷手机?
齐思正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路洵说的是之前他在游戏里养的崽,他脑子一转,不可置信地说:“哦……所以,你刚才是见不得那眼睛像馒头的小姑娘大夏天的在外面受苦?”
路洵一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被齐思正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刚才还挺神经病的。
于是收回思绪,顺手将备忘录上的那串英文尽数删除,熄了屏,将手机揣进裤兜。
齐思正接过小姐姐递过来的一大把币,道了谢后,无奈道:“你是真的魔怔了吧……”
路洵侧身,看向篮球机,“别堵门,赶紧走。”
思绪又回到期末考试前一天。
当时,路洵用所达成就的对应次数去许愿池抽限定礼品,除了给崽崽抽出一个漂亮的小草莓发夹之外,还抽出了一张稀有级最高的双人蹦极项目体验券。
虽然稀有值最高,但毕竟是蹦极,还挺危险的,他摸不准到底要不要给馒头用。
正纠结,游戏里的小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好在家里并没出现别人家的崽。
路洵觉得,小馒头可能真的像齐思正说的那样,藏画室里了,恰好那几天游戏出了bug,点开就让升级,半天升不完,也打不开。
没成想,等到他考完期末考,终于再次进入游戏的时候,系统却直接跳出一个通知栏,告诉他——
【您的未婚妻“白馒头”在体验了至尊级稀有的蹦极项目之后,已成功从虚拟世界出逃,恭喜您,成功拯救未婚妻!】
紧接而来的,就是卸载提醒。
“……”
谁他妈让她去蹦极了?谁他妈又要卸载了?
路洵有气没处撒,低气压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齐思正想起前几天路洵臭到家了的脸,边往框里扔着篮球边笑,“我说你就是入戏太深,掉进坑里了,这游戏摆明了圈钱来的,好在它见好就收,没继续坑你,你得感谢它良心还没坏透!”
路洵将手里的篮球随手一扔,进了框。
被迫不养崽和主动不养完全就是两种心境,何况,意难平其实只是因为结束得太莫名其妙,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总觉得被耍了。并且,抽到那一堆好看的稀有物品还一样也没给小馒头用上。
几乎在抽到那个草莓发夹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想到了她戴上的样子,以及在跑去跟那些找茬女配炫耀后,带着点小得意的神情……
算了。
他回神,有些敷衍地嗯了声,停下手上投篮的动作,一转头往里走了几步。
“诶,玩什么去啊?”齐思正在后面喊了声。
“去玩点儿刺激的。”
另一头,姜由拎着牌子丧气地往回走,虽然手里多了四百块钱,但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脑子里仿佛多了个复读机,正反复回放两道声音。
一道女声,在骂她“神经病”,另一道男声,反复内涵她偷东西。
她烦躁地扯开一次性口罩,扔进垃圾桶,恰好看见小学旁边的小吃街,正准备进去暴饮暴食,裤兜里的手机就欢快地响了起来。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旁边路过的两个高中生样貌的女孩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姜由强装镇定,掏出手机,屏幕上面的备注是“陈主任”。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她急忙接起电话,切断铃声,随后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通了啊……是小由吧,你前两天是不是忘给你爸手机充电了,一直都打不通。”
“是……陈、陈阿姨。”
“赶紧过来吃饭吧,我做了你的份儿。”
姜由视线扫过小吃街的某一处,顿了顿,也没推辞,应声说自己马上到,挂了电话就往小吃街走。
约莫十分钟后,姜由拎着刚买好的烤鱼,顺着记忆找到了陈阿姨家那栋楼。
楼梯上,走在前面的是状似母女俩的两个女人,她们穿着质朴,上楼梯的时候有商有量的,走得很慢。
两人将窄窄的楼梯堵得严严实实,沉浸于对话中,不知道是真没看见姜由还是装作看不见她,总之,她们一点儿也没有给姜由让路的意思。
中年女人着急道:“你快把话捋一捋,一会儿我可帮不上忙。”
长发年轻女人啧了一声:“还需要捋什么?直接说要带小宝来市里学钢琴,家里周转不过来不就行了?”
“但是小宝整天不是跑就是跳,哪能坐得住?再说了,学钢琴多贵,我们哪负担的起,玉兰又怎么会信?”
长发女人看着自己母亲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耐烦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左右就是找个借口,以前一直是你这个当姐的在照顾舅舅,现在他们是过上了好日子,我们呢?陈玉兰倒好,舅舅一去世就对咱家不管不顾的,你慌什么,只是要点钱而已,况且这本来就是他们欠我们的。”
见她妈不说话,她又接着说:“你自己想想,球球在市里念书,要什么有什么,小宝就只有寒暑假才能出来见见世面,没钱用什么见世面,你就这么一个外孙,你不心疼啊?”
姜由默默跟在后面,心说你俩说话好歹避一避人啊,让人听见了那多尴尬……
就这样,三人前后脚来到了陈阿姨家门口,大眼瞪小眼。
女人敲响了门之后,回头上下扫了姜由一眼,视线在她手上的烤鱼上一顿,心说约莫是哪家被支使出去买东西的孩子走错楼层了,于是脸上当即换上了副市侩笑容开口提醒:“这是四楼。”
姜由“嗯”了声,皮笑肉不笑道:“我知道啊。”
旁边的中年女人目光闪烁,看着姜由尴尬一笑,“你认识这里住的人啊?”
恰在此时,球球蹬蹬蹬跑过来,打开门仰脖看着门口分外陌生的人,到了嘴边的“酱油姐姐”被他硬生生吞下去,换上了些许迷茫。
女人伸手去薅了一把球球的头发,“这孩子,忘性真大,才两个学期不见就不记得姑姑了?”
尖利的声音搀着笑意,却让人听得不是很舒服。
球球潜意识里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往一侧躲了躲,目光里多了些陌生和警惕,这么一躲开,他倒是恰巧越过女人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姜由,急忙跑过来抓她衣摆,“酱油姐姐!”
这会儿,姜由也懒得跟他计较称呼的问题了,将手里的烤鱼拎到他面前,“呐,早上不是还念叨想吃鱼?”
烤鱼的香味扑鼻而来,球球高兴坏了,就连说话的音调都上扬了几分:“我最喜欢吃烤鱼了!”
姜由:“那赶紧进去。”
母女俩就站在门侧,姜由也没打算跟她们打招呼,牵着球球进门。
年轻女人倒是脸皮厚,也拉着她妈跟进去了。
“舅妈!”
陈阿姨正端着一盘小炒肉出来,看见母女俩时,脸色一沉,拧了拧眉道:“林燕?姐,你们怎么来了?”
去年,她丈夫去世的时候,林燕就撺掇着林母上门来闹着要分他家的房子,嘴里一口一个“长姐如母”,还一点法律常识也没有地搬出法律来唬人,愣是让别人看了不少笑话。
以前,陈玉兰念在丈夫的姐姐年少时对丈夫照顾有加,一直没计较这家人好几次借钱不还的事,结果,自己丈夫去世,林燕他们不说几句体己话也就算了,还上门大闹。
这次之后,陈玉兰倒也懒得顾面子上的事儿了,直接把他们的电话都拉黑了,打定主意再不来往。
没想到林燕脸皮倒是厚,居然还直接找上门来了。
进屋后,林燕非常自来熟地四处看了几眼,脸上带着笑说:“这不是我妈说快一年不见了,还怪想你们的么?这才特意过来看看你们。”
陈玉兰还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的姜由就抬眼,一脸了然地开了口:“啊,原来你们是来陈阿姨家做客的客人啊?”
陈玉兰以为姜由误会了,脸上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但当着姜由的面,她也不想跟林燕闹得太难看,一时间没开口。
林燕却笑眯眯地顺着杆子往上爬:“是啊是啊,要这么说也没错。”
姜由“哦”了声,顿时换上了一副有些奇怪的表情:“可是,在你们那儿,客人去别人家做客都空着手上门吗?不太好吧?”
她年纪小,又生得好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单纯无害,一点找茬的意思都没有,倒是一下子把林燕噎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顿了顿,林燕才反应过来,笑说:“你看,我这太久没来城里了,忘了规矩,倒是让小姑娘看笑话了。”
“只不过……”她抬眼去看陈玉兰,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委屈道,“我们也不是故意空着手来的啊舅妈,实在是今年家里收成不好,手头紧。这不,小宝到这个年纪,也得培养兴趣爱好了,他念叨着要学钢琴,我们实在负担不起,但总不能不让孩子学,为了这事儿,我妈哭了好几次呢。”
她叹了一声气,接着说:“舅妈,当年我舅舅念书的学费可都是我妈一分一分凑出来的……我也不要脸直说了,我们想跟你借点儿钱,给小宝学钢琴。”
没等陈玉兰说话,姜由就看着林燕,又“咦”了一声,笑着说:“姐姐,刚刚我就走在你们后面,你旁边的阿姨不是还说小宝不是跑就是跳的,对学钢琴不感兴趣吗?你怎么也不动动脑子换个说法,还用这个借口跟陈阿姨要钱,那不是会被我戳穿吗?”
林燕一愣,她不是没想过她们在楼梯间的对话会被姜由听见,但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会管大人的事?她一时间有些懵。
林母本就心虚,这下被姜由戳穿,觉得没脸,站在一旁面如菜色。
姜由看着林燕,露出个无害的笑,接着说:“我觉得吧,你就是不要脸,直接开口要钱也比撒谎骗钱要好啊是不是,姐姐?”
林燕登时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刚才她会说自己“不要脸直说”,明里暗里的意思都在表示自己开口借钱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又哪里有让这个小丫头片子揪着这个点踩她的道理?
怒火一上来,也就伪装不下去了,她冲上来拽姜由:“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是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我们家里的事你管得着吗?从哪来的滚回哪儿去!”
陈玉兰见她气势汹汹,怕伤了姜由,直接往前挡,把一手的油往她身上按:“这是我家,还轮不到你说话,赶紧给我出去!”
球球也像一架小摩托一样冲过来,作出恶狠狠的样子对着林燕又踢又打:“你这个老巫婆!我让警察叔叔把你抓去关起来!”
对门的邻居听见这边的吵闹声,突然开门看过来,奇怪地问:“老陈,怎么了?”
林燕脸上挂不住,一张嘴就哭喊起来,还想再在邻居面前鬼扯,林母丢人得不行,拉住她无奈叹气:“赶紧走吧,你还想干什么?!”
邻居一脸莫名地看着这对母女,又抬眼看向陈玉兰:“老陈,要帮忙吗?”
这话一出来,林燕想再卖惨的心思全没了,毕竟人家才是一伙的。
姜由走过去倚在门边,看着手足无措、头也不敢抬的林母说:“阿姨,下次别让您女儿再打歪主意了,免得吃力不讨好,多丢人。”
陈玉兰也懒得管她们母女俩吃没吃饭,拉着还处于亢奋状态的球球和姜由进了屋,把人锁在门外。
“一会儿菜凉了,我们吃饭。”
陈玉兰说着,越想越觉得姜由跟以前比起来确实不太一样了,小嘴叭叭的,一套又一套,居然能把林燕那种胡搅蛮缠的人给怼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想直接动粗。
但是不得不说,光是看见林燕那憋屈样,她就神清气爽。
就这么乐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对了,你这鱼是哪儿来的钱买的?”
姜由说:“我下午出去当家教了。”
陈玉兰愣了愣,有些惊讶地开口:“你当家教……挣到钱了?”
姜由点了点头,“挣了四百块。”
陈玉兰瞪大了眼,惊讶于居然会有不长眼的找了姜由这个倒数第一补课,又问她:“你给人教了什么课啊?”
姜由不想过多描述丢人细节,只是答:“英语。”
这下陈玉兰是更懵了,她也不是没见过姜由的成绩单,英语也就能考个三十几分。就这破成绩,居然还能一下午就挣四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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