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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霞的身世背景肖承军十分了解,她嫁给她之前,可以说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出事,李霞一定会随他而去。
心中生出万分怜惜,肖承军把李霞拥进怀里说:“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别担心。这次我升了副连长,有权分到军区的住房,到时候分到房子,你就随军好不好?这样我们就不用分离了。”
能和自己丈夫在一起,李霞当然高兴,不过又想起一事:“我这屋子都快修葺好了,难道要和三嫂他们一样把房子搁置在这里?”
肖承军:“没事,我们不差修葺房子的钱,房子修建好了就搁置在这里,等以后我们回这里来,还有落脚的地方。”
不得不说,肖成军跟肖承国是亲兄弟,在房子这件事情上都如出一辙,都有着落叶归根,有个落脚的地方想法。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听见肖承国在外面喊,肖承军就出了房门,把厚厚的一大卷大团结递给肖承国:“三哥,军区奖励,分你三分之一。”
肖承国脚顿了一下,“承军,不用觉得亏欠了哥,你有今天的地位是你的本事。不要用命去博奖励,得多想想四弟妹,这钱我不能要。”
“三哥,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奖励而去博命的人?”肖成军笑了笑:“你我都知道,身在那样特殊的部队里,很多任务身不由己,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奖励有什么重要的。这些钱是我应得的奖励,我感恩你提携兄弟我,让我和阿霞能过上好日子,给你点钱算什么?你让我多考虑下阿霞,你也得多考虑三嫂和孩子们啊。”
肖承国嘴唇微抿,半响接过他手里的钱说:“那就多谢你了。钱我收着了,在家里这几天,想吃什么跟你三嫂说,她最爱弄吃的了,手艺还不错。”
“那感情好。”肖承军跟上他,“我和阿霞都爱吃红烧肉,这次我回来弄了不少军用的肉票,过两天去县城买几斤肉回来好好的吃一顿......”
两兄弟去了大院,李霞在屋里坐立不安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来,把肖承国给的两块布裁剪了出来,给自己和曲红梅一人做了一身衣裳。
肖承军每年都会攒布票回来,让她做衣服。她一直舍不得做,怕被人眼红,也怕跟婆婆闹矛盾。
现在分了家,她也不用在委曲求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两块布,她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做一件给曲红梅。
难得她们脾性相投,又成了妯娌,眼瞅着她们就快各自分别,再见之时不知是何时,她心里有些舍不得曲红梅。
主要能跟自己谈天说地的好姐妹实在太少了,做件衣服给曲红梅也算是给个念想,日后两人再见面,定然不会生份。
这边曲红梅到了陈家大院,陈家也是祖辈住在一块儿没有分家,院子就很大,也很热闹。
陈胜利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打着酒嗝喊:“奶,有人给你送礼来了。”
“谁啊?”堂屋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眉目慈祥的老太太出来,浑浊的眼睛仔细瞅了瞅站在院子里的人,这才笑着喊:“承国他媳妇儿啊,你咋过来了,中午的菜还够吃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砍两颗白菜?”
“别别,够吃了,谢谢大武奶奶。”曲红梅连忙摆手,背着背篓进屋儿。
她笑脸盈盈的把背篓放在屋檐下,从里面拿了两封包好的各色点心,半斤红糖,外加一小瓶儿烧刀子酒给大武奶奶:“奶奶,上回分家您和大队长帮了我许多的忙儿,这是感谢您老人家的谢礼,是我和承国的一点点心意。您可不许推脱不要哦,不然这酒我就送别人了。”
大武奶奶年近90,经历过国家大难和大起大落,年轻时丧夫,自己带着五儿一女四处颠沛流离逃难,最终在岩门大队落根。
整个家族在这里开枝散叶,在那样战乱的年代和饥/荒年里,没有一个儿孙病死饿死,可见其有多刚强,性格有多坚韧。
曲红梅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大武奶奶在清末跟着父亲做得响马行当,后来遇上了海归回来,参与反/清运动的留洋学生陈爷爷。
大武奶奶对陈爷爷一见倾心,上演了一出女土匪倒追留洋男学生的戏码。
最终抱得美男归,听从了陈爷爷的话改邪归正,在后来的战乱年代,没少用自己的势力,帮助兔军对付日本鬼子。自己还扛着枪,杀了不少霍乱自己村庄的日兵,却没能护住陈爷爷。
痛失所爱的大武奶奶带着儿孙和家族之人,拿着为数不多的二十来杆汉阳造,愤怒的灭了一支杀害陈爷爷的日军队伍,事后心灰意冷,这才带着儿孙和族人迁移到了岩门大队,在这里立足。
可以说,岩门大队姓陈的五十多户人家,都是大武奶奶的族人,大武奶奶就是他们的领头人。
尽管她年纪很大了,可因为当年做过土匪留下来锻炼身体的习性,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停过锻炼身体,90多岁的老大大看着像70来岁。
她因为自己曾经做过土匪,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多年来一直做善事,帮助大家给自己赎罪,倒也颇得岩门大队社员们的尊重。
大武奶奶年轻时候就喜欢喝最烈的烧刀子酒,到了这个年纪也不例外。
儿孙怕她肠胃受不了了,基本不买给她喝,有时候她酒瘾犯了,会气急败坏的骂儿孙不孝。
作为最得大武奶奶心的孙子,陈胜利每次在大武奶奶发脾气的时候,就吭哧吭哧的骑着自行车,去县里的供销社买酒回来给老太太。
她喝上几口,心里舒坦了,家里这才能消停。
一听有自己最爱的烧刀子酒喝,大武奶奶也不说不收礼了,乐滋滋的把烧刀子酒打开,喝了一小口儿,发出舒服的轻叹声。
陈大武媳妇儿,也就是陈胜利的娘就说:“娘,您适量喝,别一口气喝完了,等下喝醉了,又拿枪杆出来吓唬人。”
大武奶奶带着家族迁移过来携带的汉阳造,一直藏着,十年大动乱的时候,有小hong兵专门来搜过枪,怎么都没找着。
但是大武奶奶却随时把老枪杆儿拿出来吓唬人,也是奇了怪了。
大武奶奶瞄了一眼小儿媳妇说:“我晓得,我又不是老糊涂了。”又向曲红梅招手:“承国他媳妇儿,你是不是有啥话想跟我说?”
不愧是历经事实的老人家,曲红梅还没开口,她就知道自己有事情。
“奶奶,我想跟您讨点菜种,不拘什么菜种,能活就成。”
曲红走到大武奶奶的面前,坐在陈胜利大堂哥媳妇儿递过来的马扎上,跟她道了声谢,蓦地发现她肚子又鼓了起来,惊讶道:“大婶子,您又怀孕拉?”
陈建立媳妇儿快到四十了,生了7个儿子1个女儿,现在居然又怀了,曲红梅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实在太能生了!
“是咧,已经四个多月了。”陈建立媳妇没有不好意思,相反还挺自豪的挺着肚子说:“这胎迹象又跟怀大儿子一样,我看又是个儿子。”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计划生育,大家讲究多子多福。尤其是乡下人家,大多重男轻女,觉得儿子就是根,有儿子就有劳动力。
很多人家为了有个儿子传宗接代,逼着女人生,经常生四五个女孩儿,才可能有一个儿子。
像陈建立媳妇儿这种一气儿生了7个儿子的实属罕见,这种媳妇儿一般都讨婆婆和丈夫喜欢,谁叫人家会生能生,生得几乎都是儿子呢。
曲红梅突然想起李霞,不知道这陈建立媳妇儿生孩子有什么妙招儿,她倒不是说希望李霞生儿子,而是希望李霞能生个孩子出来,不管是男是女,两口子的感情也更能好啊。
当下也顾不得羞涩,小声的问陈建立媳妇生孩子妙招儿。
大队很多想生儿子的人家,没少来讨教陈建立媳妇儿,她也见怪不怪了。
听曲红梅说是帮肖老四媳妇儿问的,也不藏私,把她拉在一边,一阵这样那样的传授容易受孕的姿势。
又说了自己娘家那边密不外透的生子药方,让照着药方喝药调理,最迟一年内,保管让李霞中招。
曲红梅知道,陈建立给她透露药方是看在大武奶奶的面子上,不然她才不会说呢,毕竟她娘家靠着这个方子卖了不少钱儿。
当下红着脸儿千恩万谢,保证药方除了李霞外,不会透露给别人。
大武奶奶又让老二媳妇包了一大包种子给她说:“这里面有很多菜种,有春天种的,也有冬天种的,有新种子,也有旧种子,你自个儿回家分一分,看着种吧。”
曲红梅又是一阵感谢,把菜种放在包里,出了陈家,把所有的感谢礼给应给的人后,回到了家里。
发现肖承国兄弟俩都沉着脸儿坐在院子里,孩子们坐在李霞的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李霞,李霞抹着泪,看起来十分伤心。
“怎么了这是?”曲红梅赶紧走过去,放下手中的背篓,从怀里拿了一张帕子给李霞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四房分家的时候,佑佑跟着肖承国去了肖家大院,听见曲红梅问,立马学着王金凤的样子,尖着嗓子叉腰骂:“老四,你翅膀长硬了昂!你要想分家,可以啊,你跟李霞那个不生蛋的老母鸡离了婚,找个女人为你四房生个儿子,留个根,你就可以分出去,否则想都别想!”
佑佑小小年纪,童言童语,学起人来却是惟妙惟肖,曲红梅看得好气又好笑,拿跟凳子坐在李霞的身边,伸手揽着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为人,因为我俩是知青,她百般看不上我们,你又何必为了她生气掉眼泪,不值当。”
“我也不想啊。”李霞抹着眼泪哭:“杀人诛心,我为什么怀不了孩子,还不是她造成的果吗!现在怪我生不了孩子,她怎么这么毒啊!”
向来刚硬的肖承军,在听见媳妇儿的哭诉后,眼圈一下子红了,喉咙哽咽,声音嘶哑道:“阿霞,是我对不起你......”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李霞流着泪摇头,“反正我话说在这里了,我生不出孩子来,你想要孩子的话,咱俩趁早离婚散伙儿,谁也不欠谁。我也不必看你娘的脸色,过不了一天舒心的日子。”
“阿霞,我是不会离婚的。”肖承军站起身走过来,把她拥进怀里,红着眼睛说:“不要在意别人的话,即便是我娘,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过两天你就跟着我随军去,我们再也不回岩门大队来,就过我们两人的日子。”
“好。”李霞半是感动,半是委屈,靠在肖承军的怀里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曲红梅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让他们两口子回屋里歇着,自己坐在院子里,把大武奶奶给的菜种分了分。
发现有各种各样的菜种,还有这个年代比较稀罕的番茄、辣椒、西瓜、葡萄等等种子。
一时舍不得种下去,打算搬了新家,种在新家院子里,现在就种些冬天比较容易存活的萝卜白菜。
等她从北京回来,应该就能长出苗子了。
趁着下午的日头不是很毒,曲红梅把挑选出来的萝卜、白菜、韭菜洒地里去。
肖承国拿着尖头锄在前面地垦上,每隔七八厘米挖一个小土坑。曲红梅在后面丢种子进去,石头带着小英姐弟俩用手把土盖起来。
石头做过农活儿,知道土不能盖的严实,否则菜种不容易生出来。便嘱咐两个弟弟妹妹学着点,小英和佑佑嘻嘻哈哈的应着。
一家子忙了十几分钟就把原本要花半个多小时的活儿弄好了,曲红梅叫几个孩子去净了手。
李霞从屋里走出来,叫几个孩子进她屋儿,她分糖果点心给大家吃。
小英和佑佑欢呼了一声,冲去了李霞的屋子,石头谨记着自己是个外人,不肯进去,李霞没办法就叫曲红梅也来。
她们女人家有话说,肖承军换了一套便装,拉着肖承国去了外面。
西屋里,李霞把各色糖果和点心都放在床头柜子上,让两个孩子随便拿。
反正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她也不爱吃糖,孩子们乐意吃,就都给他们吃。
曲红梅说:“你们婶婶好心叫你们吃糖,你们想吃多少就拿多少,但是不能贪心。因为这是别人的东西,不是咱家的,拿东西得有礼数,有分寸。切不可做出几辈子都没吃过东西的模样,会被人笑话。”
原本抱了一堆糖和点心的佑佑立马离开床边,小英怯生生的拿了五块五颜六色的水果糖,一块杏仁酥,对曲红梅说:“妈妈,我拿这么多可以吗?”
“可以。”曲红梅点点头,水果糖只有拇指大小,杏仁酥才半拳大小,她拿这么点完全合适。
李霞就说她:“孩子喜欢吃,让他们多拿点,我又不是没有,这么多糖果点心,我要吃到何时?”
曲红梅坚持摇头:“这是规矩,他们吃完了可以再跟你要,但不可以贪心。小时候规矩不立好,大了就改不了,我不想以后带两个孩子出去吃酒席,两个孩子在酒面儿上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自己丢脸不说,孩子脾气也惯的没法子。”李霞知道她说的是个理儿,也不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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