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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迈入庭中,这如火如荼的画面强烈冲击着我的视觉,晋阳侯独倚一旁,便压住了这一庭的绯靡。
两方相见,晋阳侯显然也一眼瞧见了我,竟然没有太吃惊,不过是视线多加停留了少许。而后他注意到了我身后的裴大叔,也只是礼节性地注视了一下,依旧不吃惊。
我还没有酝酿好怎么称呼他。
皇叔?不妥。王叔?好像也不妥。叔?不够庄重。爹?会被轰出去吧。
裴大叔抢了先机,开口道:“未闻通传,侯爷怎知是客?”意思是也有可能是来传召他进宫挨板子的皇帝陛下使者。
“使者传旨,岂会移步后/庭,庭前止步,自是客来。”晋阳侯走过石榴树,迎上前来,宽松袍衣吴带当风,鸾章凤姿眉目轩然,“远道而来自是客,只是寒舍并无余物可招待。”
“晋阳侯客气了,在下只是陪送这位小姑娘而来。”裴大叔终于给了我一点存在感。
我族叔转眸顺便看了我一眼,“这位小姑娘,阁下是如何认识的?”
“路边喝茶时,茶棚里结识的,小姑娘颇有胆色,腿脚不便却偏要来西山探亲,在下便助她一臂之力。”裴大叔总结提炼得非常有水准,叙述前因后果都能捎带不动声色将我夸了,虽然从这句话来看他果然丁点也没有意识到我曾使过美人计。
在我目光如炬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我族叔晋阳侯终于肯再多看我几眼,站在我跟前的族叔很是身姿修长,身上还染有石榴花的芬芳,我悄悄地嗅了嗅。
“元宝儿。”我叔忽然微微一笑,“你跑这么远来见我,岂不耽误了女红女戒等功课,你爹娘岂不要来这荒山野岭寻你回去打屁股?”
我听得愣了愣。我堂堂一个汉子,怎么可能去学女人家的女红女戒?那是大家闺秀闲得慌才会被家里人强迫学的玩意儿吧。还有,我爹娘怎会自己爬山来寻我?就算寻到我,也不会首先打我屁股,定然是我叔的屁股先遭殃吧?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直接叫我元宝儿,岂不是当着裴大叔的面将我揭穿了?
暗中瞅了瞅裴大叔,发现他竟无多少异样,只淡淡说了一句:“原来叫元宝儿,二宝儿果然是骗我的名字。”
我叔又笑道:“我这侄女戏弄人都是她的日常了,阁下不要见怪。”
裴大叔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傻傻被骗到:“无妨无妨,这小姑娘说的话,在下还真是一句都没信过。哪有高门小姑娘家叫二宝儿的,跟阿猫阿狗差不多,并且,她说自己是晋阳侯流落民间的孩儿。不过,在下还是颇为欣赏这小姑娘的胆识。”
被人这样说,我又恢复了一脸呆滞,就当自己是个傻的,或者根本没有存在过,在他们眼前的我其实是个幻觉。
俩叔同时看着我,一个表情和蔼带笑,一个神情威武不凡。威武不凡的裴大叔又补充了一句:“原来小姑娘是个小郡主,难怪。”
我族叔不置可否地微笑。
我在呆滞中想,我叔他其实什么也没说,就顺当地引导裴大叔推理出了我的郡主身份,还是在他叫穿我真名的情况下。所以说,我族叔晋阳侯他是十分确定裴大叔就算知道我叫元宝儿也不会猜到我的真实身份。
虽然说知道我叫元宝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从裴大叔的堂堂相貌以及不凡气质来看,裴大叔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连我都看出来了,我族叔不大可能看不出来。既然不是寻常人物,那又怎会不知我的身份?
既知对方不是寻常人物,又敢笃定对方不知我的身份,晋阳侯是怎么做到的呢?
或许,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认识。
认识,却不熟,也不便交往,或者,并不想深交。
很快,便印证了我的猜想。
晋阳侯目光示意老仆,老仆旋即离去,庭中只余三人,日已向晚,更衬石榴花如天地之火,煌煌不灭。
“裴帅远道而来,寒舍薄茶以酬,请。”我叔言简意赅,礼让一旁。
“侯爷客气,还是侯爷先请。”裴大叔也跟着礼让。
果然被我猜中,两人都是认识的,非要假惺惺一通寒暄。可是裴帅是什么?
懒得管那许多,我直接从两人之间让开的道上大摇大摆走了。裴帅同我叔一起行注目礼。随后,两人也不再让来让去了,直接跟上。
我叔待客的地方古朴幽静,就在石榴树后开敞殿堂的廊芜下,席地饮茶观花。
他们二人风雅无边,我只瞅准了席上搁着的点心,身子一点点蹭了过去。
在到达最佳距离时,果断闪电般出手!
啪!从旁伸来一只因长期养尊处优而保养甚好的手,明明很是从容迟缓,却堪堪将我半途截住,“先净手。”我叔不知从哪里拽来一块湿手巾,递给我。
我抓了手巾,迅速净了手,而后不动,只看向我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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