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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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御揉着眼睛，刚从家里睡醒回来，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她像往常一样推开了教室门，立刻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有很多人在哭。

不论是大班的还是小班的，或者说，就连中班的也凑进来不少人，一个个的都围在一个位置上哭泣。

甚至还一个接一个的，秩序井然，甚至还有一点肃穆庄严的样子。

其中，虞简迟哭的最凶。

其实说来还有点好笑，明明他从前是最瞧不起爱哭的人的。

结果自己却成了那种人。

虞简迟哭的最夸张，一张清秀的脸被他皱成了核桃，一说话就是抽泣声，甚至还带着不知名的委屈。

周芷御抓了好几个人，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要不是哭就是沉默，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芷御半天没搞懂他们在哭什么，直到目光转向那个空下来的位置才像是明白了什么。

那似乎是昨天那个可怜小天使的座位？

周芷御拍了拍讲台，“大家安静！”

底下同学将她的声音压了下去，“哇哇哇呜呜呜……”

周芷御揉了揉太阳穴，她简直快被这小孩的哭声给整得浑身难受，嘈杂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得从底下传来，将她的声音彻底覆盖。

周芷御沉默了会，终于还是决定等他们都停下来再问他们问题。

哭声由远及近，各个班似乎都有人来这里哭泣，就好像是个仪式。

什么仪式还得大家一起哭呢？

周芷御突然想到了什么，抖了一个机灵：“大家是不是都在担心慕清和？”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一会，从教室角落里传来一个哭得有点喘不上气的女声：“呜呜，老师，呜呜，慕清和去哪里了？是不是真的……呜呜……”

周芷御：“啊？”说话不要说一半啊！

小女孩抽泣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

周芷御见她说不出什么话来，也就不难为她了，挥手让她坐下了。

但还是得搞清楚是什么回事啊。

周芷御迟疑地看了眼这其中哭得最大声的虞简迟，思索了会，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虞简迟，你来告诉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简迟嗓子被他哭得沙哑，整个眼睛宛如被水泡了好久，变得又肿又红，看上去又可怜又难受。

他看见老师来了，顿时又涌上来一股不知名的委屈，再一次将他淹没：“哇呜呜……呜呜老师呜呜……”

周芷御无奈，只好温柔地安慰他：“没事，没事，老师在这儿呢，没事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虞简迟睁着核桃状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但效果却恰恰相反，他的眼睛流了太多眼泪了，以至于就算他做任何表情，都是一种要哭不哭，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一旁站着的女孩倒是比他冷静多了，她牵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孩，除了眼角稍微有点红之外，看起来还是很冷静沉着的。

周芷御充满了希望：“这位小朋友……”

徒欢喜：“呜呜呜……我为什么没有陪着她……呜呜呜……”

周芷御：“……”对不起错怪你了。

你也是个小哭包啊！

这样看起来……

周芷御目光理所当然得停留在昝怜双身上。

“这位小朋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至少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哭啊！

昝怜双抬头，目光幽怨，看起来被人遗忘很久，以至于眼神充满了哀怨：“老师，你管管他们吧！”

怎么一个个都跟个傻子似的！

周芷御见她好像真的知道什么，连忙趁热打铁：“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们为什么要哭呢？”

昝怜双撇撇嘴，用手一指，正好对着虞简迟：“他说慕清和死了，所以……”

周芷御愣了三秒：“为什么要这么说？”

昝怜双小大人似的无奈得叹了口气：“谁知道呢？都是虞简迟说的。”

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

这群人是真的心大！呸，说错了，是没心眼！心眼都被虞简迟给吃了！

昝怜双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来气，她一听见这消息就知道徒欢喜肯定要过来，本来以为没几个人会信的结果一个两个都哭成了那个样子……

你们也太容易当真了吧！

虞简迟本来就很伤心，一听昝怜双这话还透着嫌弃，一瞬间火气就上来了，小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撂狠话：“昝怜双你这个没良心的！”

不哭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得嘲讽……实在是太过分了！

昝怜双也火了：“你才没良心呢！我哪里没良心了？”

“只有你蠢，才会当真！”

慕清和的作业本还在这儿呢，怎么可能会走？

虞简迟似乎是认定了慕清和已经离开的现实，“但她向来是第一个到这里的，而且她从来不带东西回家！”

她肯定走了。

文具盒笔记本橡皮泥积木，全都被她带走了！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呜呜呜。

而且慕清和不是说，见不到的人，都已经死掉了吗？

虞简迟越想越难受，索性不去看昝怜双那张让他生气的脸，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得继续哭去了。

昝怜双“嘁”了一声，觉得他幼稚到了极点。

徒欢喜在旁边听了两人的对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昝怜双悄悄抓住自己姐姐的袖子：“姐，你信我一次，别哭了，你看慕清和的作业还在这儿呢，怎么可能会走啊？你真的想得太多了！”

徒欢喜沉默了一下，开口：“我走，我也不会带作业走的。”

虞简迟趴在桌上，也开口：“谁走还带作业啊，又不是傻子。”

傻子才带作业走呢。

昝怜双噎了一下，等等，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难道还真是我错了？？

周芷御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弯腰，看了眼慕清和的桌洞，还真发现了几本作业本。

她顿了一下，把作业从桌洞里掏了出来，摊开翻了几页：“你们看。”

徒欢喜第一个伸头，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那上面竟然都写满了。

虞简迟也看了一眼，疑惑道：“可我们才学到第八课……她怎么会……”

“怎么不会？”周芷御说，“她别的幼儿园大班留级过来的。”

这些东西她早就已经做了一遍了，无聊的时候都可以做。

周芷御揉了揉几个哭得厉害的小朋友的脑袋，说：“大家别哭啦。”

“慕清和没有死，她只是去别的幼儿园啦。”

“都给我起来上课做操，吃早饭！”

……

昝怜双拽了拽徒欢喜的衣服：“姐，那你说，慕清和到底去哪儿了？”

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

徒欢喜红着眼睛，没说话。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早上五点，医院妇产科。

慕清和几乎是在医院走廊里过的夜。

她昨天跟着男人的车一路飞奔到这里，手上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过来，只好去医院门口用男人给她的十块钱买了两包泡面，让她垫垫肚子。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吃过泡面了。

她母亲在的时候，她和母亲撒娇让她给她买泡面，母亲说没营养，不给她买。

她母亲不在，只有父亲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和他要钱，想去买泡面吃，却每次都得不到回答。

不是喝醉了，就是睡着了。

但说实话，她其实很喜欢吃泡面的。

她简直爱极了泡面里面的汤水和劲道的面条，在这寒气逼人的夜晚，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就能给她带来不少温暖。

最主要的，是她能自己做泡面。

不需要太麻烦的操作和材料，只需要一瓶热水，几个作料包，和一个大大的面饼，就能为她驱寒，带来温暖……

更何况，还便宜。

十块钱就能买四包泡面，够她吃好久了！

男人把钱给她的时候似乎也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兴奋，一双眼睛如见了肉的小狼崽，绿油油的……让他莫名感觉不舒服。

他又没虐待她，那么兴奋干什么？

十块钱就能让你这么高兴吗？

慕清和没注意到男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还是一门心思地做打算。

等接过钱，才发现有哪里不太对。

因为在她抬起头准备道谢的时候，发现男人不见了。

硕大的医院楼道，形形色色的人群涌动，将她很快淹没在人海，她用自己被灯光刺得有些湿润的眼睛去寻找男人，强忍着泪水和对不知名的恐惧，心中一遍一遍默念着九九乘法表……

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真才实用。

男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