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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长公主驸马都尉府。
两名侍女各提着一盏宫灯,在静朗的夜色中袅袅穿过垂花门。她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侍婢们环簇着大长公主与玉宜郡主,沿着廊庑,往后殿而去。
一路到了大长公主的寝殿,公主屏退了左右,对玉宜道:“你随我进来。”
“是,母亲。”玉宜垂首,低应了一声。
大长公主进殿,在上首的一张圈椅上坐下,忽而便对随后进来的玉宜冷冷地道:“跪下。”
玉宜大惊。
“母亲……”
大长公主看着她,声音又拔高了几分,斥道:“跪下!”
玉宜只得惶惶然地跪了下来,口中道:“不知玉宜哪里做得不对,惹得母亲动怒,母亲尽管责罚便是。”
大长公主显是打定了主意要质问于她,并不为所动,道:“本宫自有话问你。你来说说,如今这京城里流传最广的那桩风月故事,是不是你的手笔?”
“不知母亲说的是……”
“玉宜,你心里明白,本宫问的是哪一桩。”
玉宜的双肩微微颤了颤,道:“若母亲说的是表哥与我当年那桩婚约……这,母亲怎么会如此问?当日在府上的园子里,是那些夫人们缠着追问首尾,许是她们……”
“住口!”
大长公主面沉似水,道:“当时本宫便有些纳闷,此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怎么会忽然被人提起。且自那以后,那流言便仿佛被人点了一把火,在京城里传得十分热闹。这一阵子,你身边的人出入府宅都很是勤快,真当本宫不知道吗?”
她越说便越是失望,望着底下跪着的女儿,只觉心里一阵无力。
她将声音放软了几分,道:“玉宜,不要再对本宫有所隐瞒了。”
玉宜低首不语,过了好一会,才慢慢伏了下去,以额触地。
见她竟是就此默认,大长公主猛地起身,怒道:“玉宜,你怎么敢!你明知道那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敢以此作伐,趁云珩不在京城,造成如今这三人成虎的局面。你这是……这是想要逼迫他就范吗?”
玉宜抬起头来,面上已是落下两行清泪:“母亲,原来您都猜到了……可是女儿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啊……”
大长公主瞧着她这模样,又是气急又是心疼,道:“我的傻女儿,若云珩真的对你有意,本宫自会替你做主。可你明知道,他无意于此,你又何苦如此行事?你这么做,是置你们多年的兄妹之谊不顾了!”
玉宜哭着,膝行了几步,抱住了大长公主的裙裾,仰首露着娇嫩的面容,泪眼滂沱:“母亲,您知道的,玉宜自小便喜欢表哥,也只喜欢表哥!我从来不想与他做什么兄妹!母亲,我自入府,从未向您讨要过什么,我就只有这一个心愿,母亲也不能成全我吗?!”
大长公主被她哭得心都要化成一团,忍不住也湿了眼眶,一面扶着她起身,一面道:“糊涂!你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他了吗?”
“本宫这位皇侄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不是不知道。先帝在世时便对他宠爱非常,如今又甚得陛下器重,手握重权,连陛下都不会随意左右他的婚事,你怎么敢做下此等险事!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冒着什么样的风险?”
“万一惹恼了云珩,连本宫都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替你转圜。到那时,整个帝京会怎么想这件事,会怎么议论你这郡主,又会如何看待我们驸马都尉府?这些,你可都想过?”
玉宜似是被大长公主这番疾言厉色吓到了,只是怔怔地垂泪,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她忽地抬眼,对大长公主道:“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可是,女儿也是一时情急……”
大长公主一怔,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不由得跟着问道:“什么叫做一时情急?你为了何事情急?”
玉宜却慢慢地垂下了头,不肯吐露。
她越是如此,大长公主便越是生出了几分狐疑,道:“玉宜,说与不说原是都在你,只不过,你不说,母亲便不能替你做主,你可要想清楚了。”
玉宜又沉默了好一会,方才缓声道:“母亲容禀。”
大长公主知道,她这是想通了,准备道出此事背后的原由,便沉声对她道:“说罢。”
玉宜便凄凄切切地道:“只因那时,女儿得知,表哥看上了旁人,这才一时糊涂,闯下大祸。”
大长公主一惊:“他看上了旁人?”转而却又摇了摇头,道:“玉宜,你说的可是当真?云珩素来眼高于顶,凡花是入不了他的眼的,若他真有了心仪之人,那便是桩大喜事,可怎么,本宫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玉宜苦笑一声,道:“母亲没有听说,恐怕是因为表哥瞒下了此事。”“瞒下了此事?这样的好事,他为何要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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