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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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确实很晚了,回去可?能会打扰舍友。
庄宴跟408交代了一声,就直接在这边洗漱。
窗外又开始下雨,红松和丁香树都浸在湿漉漉的雾里。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庄宴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回校,秦和瑜第一句话劈头就问:“说了吗?”
“还?没有。”
秦和瑜:?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你这是怎么回事??
庄宴:“他临时有工作?,先走了。”
秦和瑜发出疑问:“那到时候能赶回来?吗?”
“不知道,”庄宴想了想,又说,“反正舞会每年都有,还?是工作?上的事?情比较重要。”
“……行吧。”
那段时间新闻也没什么动静,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只是陈厄始终没什么消息。
408说:“抱歉小宴,这件事?情高度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庄宴慢慢地打字回复:“我明白的。”
他已经养成?了一种很自觉的习惯,日程表上有什么变动,就顺手分享给408。
反正陈厄那边如果需要安排,那就肯定会安排好。
转眼间,日历又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
月底星期五的晚上,多了一行很小的标注。
中央星大学城里大高校,要在那一天联合举办学生舞会。
与此同时,设计创新赛初赛的最终成?绩,也终于公示了出来?。
所?有流言都尘埃落定,论坛里开始关注与讨论,哪些学生凭着哪些作?品进入了复赛。
段阳的关注度一如既往的高,他的设计尤其被?拎出来?,摆在论坛上被?学生们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
“每一个地方都无可?挑剔。”
“服气。”
“项目选得?好,完成?度也高,我不能想象今年的冠军不是段阳。”
庄宴也评价道:“他很厉害。”
秦和瑜斜眼问:“那跟你比呢?”
“不好说,”庄宴温和而中立地考虑了一下,“我们都还?没发挥出自己最高的水平。”
秦和瑜啧了一声,不吭气了。
庄宴却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给段阳发一条信息,恭喜一下他,顺便叙旧。
但?想起来?自己光脑里其实根本没有段阳的联系方式,毕竟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面?了。也许在太小的时候认识的朋友,终究都会渐行渐远。
公示名?单继续往下翻,秦和瑜看见自己的名?字。还?有另外一个,在系里面?公认水平比较高的学生。
他着急起来?:“怎么还?没看到你啊,小宴。”
庄宴说:“这是按项目分的,我的可?能在后面?。”
果然。
一路翻到最后,来?到长临中学组。
因为难度和限制的缘故,比起其他组,长临中学下面?的名?字格外冷清。
除了庄宴,就只有另一个名?叫薛何?的人。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组竟然达成?了其他项目办不到的记录——
入围复赛率100%。
论坛上一片哗然。庄宴大家都很熟悉,但?薛何?又是谁?
而且不论是哪位,但?从名?字上看,都不像是能进入复赛的人啊!
于是好事?者专门找到竞赛官网,把这两个人提交的作?品都扒下来?对比。帖子讨论度与热度都很高,甚至一度超过段阳,被?标上了HOT。
本来?都带着好奇与吃瓜的心态去围观,有些人甚至准备随口?嘲讽两句。
毕竟庄宴嘛,知名?漂亮废物Omega。薛何?,又被?扒出来?其实并非建筑系出身,而是隔壁美术学院的油画专业。两个肉眼可?见的外行人,能做出什么样的玩意儿??
但?是在看到他们的成?绩之后,围观的大家都相当震惊——
“真的假的啊,薛何?是设计绘画双修选手吧,这个光学和审美,太漂亮了吧,我有点服气。”
“可?是庄宴又是怎么回事??设计看起来?很普通,凭什么拿比薛何?还?高的分数。”
“之前不是还?有人在社交网路嘲他的设计无聊?专家组是怎么想的,这合理吗。”
后面?有建筑系的学生解释:“庄宴的设计虽然看起来?普通,但?精细度和难度都比薛何?高了好几个级别。”
“对了,关于这个方面?,大家可?以算一算他们两个模型的空间利用效率。”
说着,就有人把计算结果和对比图贴在下面?。数据一目了然,庄宴的设计几乎要比薛何?的高出三倍。
“能做到这种程度,其实是很不容易的。”那个学生从专业角度帮庄宴说话,“以前没注意过,不过看起来?,庄宴是真的很有水平,我也要对他有点改观了。”
相关帖子越来?越多,双方不友善交流,吵得?厉害,什么乌烟瘴气的词都有。
最后就连段阳也注意到了,然后忍不住进去帮庄宴说了几句话。
段阳比较直接,不讲究。随便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设计,跑程序同样计算了一遍空间利用效率。
然后摆证据,讲道理——
“瞧,这是真的,你们都低估了庄宴的设计。至少在空间利用方面?,他其实能力顶尖,连段阳都比他差一截。”
小段同学觉得?自己说得?特别有理有据,然而回帖却继续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发展……
下面?全都是:???
不管之前他们是在帮庄宴说话,还?是在槽庄宴,这一刻全都调转枪口?,对准匿名?发帖的段阳。
“楼主你是在反串黑吗?”
“楼主快别说话了。”
“笑死,角度新奇,黑得?漂亮。”
“这是搞设计,美观与实用并重好不好。你快别丢人现眼了,庄宴怎么配和夺冠大热段阳比?”
“段阳要是知道有人这样并列,贬低他,他会生气的吧。”
只擅长设计,而对人类复杂思维模式一无所?知的段阳,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他想,我本人都不介意。
为什么居然有人贷款替自己生气……?论坛生态真的好复杂。
小少年沮丧得?连头毛都蔫耷下来?。段阳怏怏地关闭光脑屏幕,叹了口?气。
明洲也在浏览论坛上面?,关于庄宴的帖子。
他生得?精致,是典型男性Omega的长相,鼻子挺翘,眉眼细长。但?因为生病,四年卧床不起,皮肤苍白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在看什么?”
明洲回过头,同父异母的弟弟明松倚在墙边,皮笑肉不笑地刺他。
“果然不愧是成?年的Omega,随时可?以送出去联姻了。怎么,已经拿起光脑要挑选自己的未婚夫了吗?”
明洲胸膛起伏两下,恶狠狠地把光脑摔出去:“滚!”
“这里是明家,该滚的是你,小杂种。”
明洲脸庞惨白,用力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
他咬着下唇,慢慢走到明松身边,把光脑捡起来?。
仿佛是道歉服输的模样,但?明洲头埋得?很低,尽力压抑着脸上眼眸里,几乎藏不住的阴鸷。
他常常痛恨自己的出身,凭什么偏偏是情妇养的私生子,凭什么又偏偏分化成?一个Omega,从此在明家的每一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如同是看一只即将用来?配种的母猪。
真他妈的恶心透顶。
像是生在泥潭,明洲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在往下陷。
四五年前,他想过死,但?最终也没死成?。浑身疼痛躺在病床上的感?觉烂透了,明洲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医生外界对自己命运的宣判。
——病人脑部的创伤非常严重,我们正在努力修补,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请问需要放弃治疗吗?
治疗费用对明家的财富来?说,就像九牛一毛,反而已分化的Omega反而比较珍贵。
于是就这样简单而随意地定下来?。
明洲被?遗弃在医院里,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刀割。没人来?探望他,就连母亲,也不曾为自己流过一滴泪。
没人知道他其实是还?有意识的。
直到一天,他听到一个很轻的,仿佛是带着笑的声音:
“小朋友,要不要去体会一下别人的人生?”
他带着对整个世界的怨愤想,要。
想要摆脱明洲这个屈辱的身份与名?字。
想要把其他幸运的,生来?高高在上的人都拉进泥潭。
然后,明洲就被?拉入到另一个Omega的身体里。
那个被?他附体的少年,名?字叫做庄宴。
边境。
恰逢旱季,窗外风沙扑面?,废土荒漠无垠无际地延伸到地平线边缘。
基地内部气氛低迷而严肃。
“少将。”
“陈厄少将。”
陈厄一路走来?,沿途碰到的军人纷纷立正,向他敬礼。
他踩着军靴,脚步很重。身后翅膀缓慢地收拢起来?,影子被?灯光斜斜映在墙上,渲染成?暗淡狭长的一片。
终于来?到门前,红光从头到脚扫过。
机械女声说:“身份已确认,陈厄少将,请进。”
沉重的铁门向两边缓缓移动,他走进去。
为了隔音与保密,这段走廊很长。四面?的墙都呈现出白铁的颜色,灯光如昼。
半分多钟后,陈厄推开走廊尽头的实验室门。里面?的人原本应该是在争吵,听到动静,顿时噤了声,回头行礼。
陈厄声音冷淡:“说吧,什么情况。”
实验室中央的束缚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人。他双手双脚都被?铐着,牢牢地固定在床上,肩头腰部套着约束带。年轻人说不出话,也无法咬舌,只能露出一双漆黑惊恐的眼睛。
沉默持续半秒。
一个军服外套着白大褂的男人往前踏了一步,对陈厄汇报道:“少将,我们俘虏了一个想要投降的反叛军,他说,他所?参加的一切□□行为,都不是自愿的。”
陈厄皱起眉。
“什么叫不是自愿的?”
姜成?辉又说:“他声称自己的身体里存在另一个意识体,而他所?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是受到那个意识体的支配与胁迫。”
这句话说得?复杂又拗口?,当场就有同僚叹了口?气。
“成?辉,我之前就不建议你打扰少将。现在情况毕竟还?不明朗,这种所?谓被?脑控从原理上就说不通,简直是无稽之谈!”
姜成?辉急眼说:“已经相当明朗了,我们做了这么多次的实验与测试,把他折腾成?这样,各种体征和报告都能用来?参考与证明。这不是小事?,怎么能拖延甚至瞒报?它?甚至能颠覆我们对边境的掌控与认知!”眼看争吵又要继续,陈厄伸手往下压了压。屋子里的人们又克制着,纷纷肃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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