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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雅不知道她是不是魔障了。
只知道最近那种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的感觉愈发严重。
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
好像只是想看着她罢了。
某些念头就这么从心底升起来,不过她一直在逃避着心理的那个念头。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然是金秋时节。
风从北方簌簌而来,带着内陆特有的干燥的气息。
平城与海城的气候差距很大。
然而宋希雅从小在海城长大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似乎已经熟悉了平城的气候。
金华奖的颁奖典礼将在平城开始。
提前两三天,宋希雅便飞到了平城。
在颁奖典礼开始之前,她还有一个商业活动。
今天便是出来参加一个品牌活动。
胡洋的小助理开着保姆车载她来的,小助理一停下车就说:
“希雅姐你先进去,我停了车就过来。”
宋希雅微微颔首,应下。
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闭了闭眼……果然,那个熟悉的,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照例,她转头四处去看,然后再转头丧气地离开。
车窗被缓缓摇下来。
远处的那道倩影终于变得更加清晰,可是……也越走越远。
直到看不见。
这样的背影,他看了太多太多次。
直到人已经进了会场,彻底看不见了,他才又缓缓摇上了窗。
靠在车子后座的椅背上,面无一丝多余的神色。
又变回了那个冷血无情的人。
张扬坐在副驾驶,见状,斟酌片刻,还是问:
“傅总,要现在走吗?”
“再等等。”
让他再多看一眼。
哪怕隔着密不透风的墙,哪怕连个人影儿也看不见,他也不无贪恋地直直看着她在的那个方向。
好久好久。
才终于下了决心:
“开车。”
“咚咚咚……”
后座另一侧的车玻璃陡然被敲响。
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来:
“等等。”
那声音明明清脆真切,可不知为何又有些飘渺。
像是从天际传来,一点儿不真实。
傅云哲身子一僵,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唯有眼神中一点怔忡,不言而喻。
前座的司机和助理张扬两个人也都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谁也没敢发出一点儿声。
都是知道外头那一位,对老板有多重要的。
宋希雅暗暗咬了咬牙,然后便又抬起手敲了敲车窗,说道:
“傅云哲,开窗。”
傅云哲终于向着前排的司机一个眼神示意。
她站的那一侧的车窗被摇下来时,他面上、眼中的所有神色都已被一丝不苟地掩藏下。
单单这样瞧着,他又变回了那个冷心冷情,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这样真切地看到他。
宋希雅微不可察地怔了一怔。
两个人之间,紧紧隔了大半个轿车车厢的距离。
却像是千里之遥、天堑相隔。
她在心里艰难地组织好语言,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保持平稳,才开口道:
“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再说一些难听的话,也觉得很没意义,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
好。
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只是,心里不自觉的有些空落落。
好像连最后一点偷偷看看的机会,也没有了。
那么,希望我的女孩万事胜意。
傅云哲稍稍仰起头,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薄唇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他缓缓开口:
“回来我身边,我送你上张导的新电影。”
他说的这位张导蜚声国际,她一心在演艺事业上,大概也很想上张导的电影吧。
这话说的真心,也不真心。
他也分不清了。
只是,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宋希雅张了张口,一瞬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有的人,好像永远不会长进,不会改变。
不管什么时候相见,都是这样一副倨傲的姿态。
她咬了咬唇,倏然有些好笑,忍不住嗤笑一声,问道:
“张导的新电影,你投了多少钱?”
车里的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才不咸不淡地说:
“九千万。足够你演女主角了。”
闻言,宋希雅吸了口气,才倏然说道:
“我爸投了三个亿,我送你去演男主角好不好???”
说完,再不欲与他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踩着细高跟,大步离开。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令人窒息的安静。
想到老板这些日子以来的糟糕状态,张扬忍不住开口道:
“傅总…为什么要气走宋小姐……”
待在他身边太久,即便听不出哪句是真心之言。
也绝对听得出哪句是言不由衷。
一个默默做了一切,只在暗里看上两眼的人。
怎么可能又真心说出那些倨傲的话?
傅云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淡淡苦笑一声,说道:
“开车吧,回去。”
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人。
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恰好在他的掌控之中;绝大多数的道理,他都比旁人更通透。
只除了一件事,他真的用了很久很久,才明白过来。
原来——
爱,从来都不是强制,更不是占有。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他就只能,在她的世界里,黯然退场。
车子很快就开回景南苑。
傅云哲抬起手轻轻揉着痛的像是要炸开一般的头。
不期然看到十七楼,自家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已走到他面前。
一沓资料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然后就听见中年女人恨恨地谩骂;
“怎么着?现在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你跟着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到底学了些什么?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对陈家下这种手么?”
落在地上的除了一张张密密麻麻印着字的白纸,还有一沓照片。
傅云哲缓缓弯下腰,将落在地上的其中一张照片捡起来。
是她。
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影,不过他还是一眼看到。
照片的另一角,是他的车,门窗紧闭,一直停在街边。
他的脸被徐意茹突然砸过来的一沓东西划伤了一道。
瓷白的脸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面上因为这伤,已然隐隐映上一片血色。
张扬想要上前说话,被他稍稍抬手拦了下去。
开口的时候,傅云哲的声音冷得像是要结冰一般: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闻言,徐意茹的脸上愠色更甚,皱着眉没说话。
基因真是奇怪的东西啊,势同水火的母子二人,面上神情竟然如出一辙。
傅云哲一字一顿,冷声警告:
“还有,你不配提我爸。”
“好,好,”
徐意茹恼羞成怒,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爸千般好万般好,他就是这么教你的么!?你就这么和生你养你的妈说话??”
她越说越气。一手倏忽高高扬起,恼怒道:
“没有教养的东西,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巴掌声并没有响起来。
徐意茹的手腕已经被眼前的高大身影一把钳制住。
她的儿子,好像已经悄然长大,有了她无法抗衡的能力。
甚至,那双眼睛里,滔天的怒意,甚至有些嗜血的气息。
傅云哲的声音极冷,近乎咬牙切齿:
“你他妈配吗?!”
“你……”
他这般模样,连徐意茹都有些发瘆,只强撑着说,
“好啊,你现在跟我来横的是吧,我打电话让你那个爸来教育你!”
她的手一把被甩开,徐意茹一口气还没松下去,突然之间,领子又被一把拉起来。
傅云哲眼底的怒意、恨意,像是狂烧的火焰。
激燃的火舌分分钟就要将她吞噬。
他怒声道:
“我说了你不配提我爸!”
事态一下子有些不受控制,张扬担心傅云哲的病又控制不住上来,做出什么事情,连忙上前拦着,还开口安抚着:
“傅总,放手,不可以这样,傅总……”
张扬边却说,边用了力气将傅云哲拉开,横在这两母子中间。
这才对面前的徐意茹说道:
“您、要不您先回去,等您二位都平静下来,有什么事情再好好谈,好吗?”
看着傅云哲这个架势,徐意茹确实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走之前,还恨恨指着他,低声咒骂道:
“白眼狼,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傅云哲没再说话。
只是等人走了,才一拳打在墙上。
他垂着头,半张脸掩在阴影里。
秋风呼呼打在透明的玻璃上。
从前呼风唤雨的男人,显得别样落寞。
……
呵,命么?
还就是了。
***
国内电影界最具权威的奖项——金华奖颁奖在即。
大批媒体已经早已在平城住扎,圈内圈外都对这一次的红毯以及大奖花落谁家十分期待。
宋希雅和胡洋坐在平城最有名的造型工作室中,她刚刚做好了这次的红毯造型,一条紫罗兰色的鱼尾裙,配上一头蜜茶色的大波浪。
温柔大方,带着能让人一眼沦陷的神秘美感。
胡洋站在一边,赞叹连连。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出门去电影节的开办地点,胡洋刚想过去扶宋希雅。
却倏然听见“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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