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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姝下意识地身子往后退,这个无心举动却彻底将他激怒,他干燥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像一条露出毒牙的蛇加深了她的惊慌。
“你刚来孤儿院知道为什么没人抢你的小蛋糕?”
“院长阿姨看不到的地方每天都在打架,只有你安然无恙,为什么?”
聂姝心间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轻呵一声,冰凉嗓音吐出了那段聂姝从未深思的真相:“因为你有我!萌生动你的念头前,他们已经吃了我的拳头。有次你跑过来生气地和我说有几个人躲在墙角里欺负小朋友,你傻不傻?那在孤儿院里和吃饭喝水一样再寻常不过。”
聂姝呼吸一滞,又惊又不敢相信,思绪回到初去孤儿院的那天。
她的亲生父母出车祸离世,没有亲戚愿意收养她,最后被送到孤儿院。五岁大的年纪经历了生死的无情,人性的冷漠,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是会因为害怕流眼泪,回响在耳边的“坚强”“勇敢”甚至还不如一颗糖果来的实际。
在几位老师安抚失败的无奈下,泪眼朦胧的她收到了一颗水果糖,是父母陪她逛超市时从不多看一眼的廉价牌子,可对那时的她来说是世上最甜最好吃的糖,因为那颗糖她收获此生与之牵扯不休的朋友与恋人。
她尽情地同他诉说对父母的思念以及对将来的害怕,往往他会像小大人一样抱着她拍拍她的肩膀,细声细气地安慰:“有我在呢。”
因为有他,所以她彻底忽略了初来时小朋友眼里散发出的厌恶与私底下的恶言恶语。他们指责她爱哭是为了抢夺院长妈妈的关爱,她是敌人,她是丑娃娃,应该把她赶出去。
世人都以“他还只是个孩子”这样的借口为某些过错行为开脱,可对那时的她来说孤立、排斥与恶言堪比生死。
如果没有沈繁,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觉得比起这些一出生就被抛弃,感受过父母疼爱的她是幸运的。
却也正如沈繁所说她被惯坏了,他所有的时间精力全都围绕她而转,不曾主动提及他的过去而她也没想到过问。
从五岁到十五岁,一起学习吃饭做游戏聊小秘密,沈繁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那时真的有他就足够了。
那段儿时记忆如此清晰地在脑海里回荡,表明她从没有忘记只是刻意地不去回想,那十年不管谁向她示好她也只是客气地笑笑,她不屑与那些人交朋友更不会与他们来往。
这几年总能收到同一时期生活在孤儿院所谓朋友的私心,热切寒暄的最后都逃不开“借钱”、“介绍好工作上来”,十万、三十万、一百万,有人想给她当助理,有人想帮忙引荐出道……
“姝姝,以后有我就足够了。”
记忆中这句话每年都会听沈繁说,一直到十三岁他才不再说,一辈子在一起是他们彼此明了不必挂在嘴上反复提及的约定。
谁成想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路居然被他们走成这个样子。
聂姝看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突然额头被他敲了一记,坐直身体眼睛转向别处,被酒染红的脸颊让他多了几分少年时的人情味:“年纪也不小了,想事情怎么还这么单纯?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在社会上讨生活历来如此。至于那两相好,连颗花生米都算不上,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成为强者自有人会自告奋勇地来揣摩你的心思,他没有说,她在担心害怕什么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酒喝多了头晕,肩膀借我靠一靠。”
不等她开口,他的头已经枕在她的肩上,他闭着眼不知醒还是睡着,聂姝不敢动,从外面进来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部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林佳进来拿包和外套,瞧见这一幕也愣了下,中间三根指头蜷起放在耳边摇了摇离开了。
很快聂姝收到她发来的信息:【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我倒觉得他很爱你。】
聂姝心跳突然加速,关上手机,想动一动被他压得发酸的肩膀,可看他睡得安稳又无害,一时不忍只能咬牙撑下来。
约莫过去了半个小时,进来收拾的服务员被他们两人给吓了一跳,发出的响声将他给吵醒,他揉着眉心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聂姝的整只胳膊都发麻,弯腰去提靠着椅背的托特包,笨拙的动作逗笑了站在一旁的男人,他走过来自然地提起,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擦过她的手背,让她的心跟着跳了下。
走到外面才发现小雪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之前的轮胎印记与脚印已经被覆盖,白洁漂亮的好像一方未被人发现的圣地。聂姝很想问照片是不是他买走的,到了嘴边又不好问,走神太过厉害没看到脚下有一块石头,踩上去滑了下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往一边的树丛里倒去,情急之下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借他的力稳住身形,还来不及庆幸正对上他深谙不明情绪的眼,她尴尬地松开手,抿紧嘴像个做错事却又倔强不承认的孩子,绝不低头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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