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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弓福做好?饭出来,郓言和李冬已经走远了。

他在?围裙上擦拭手?上的水,问道:“你老师呢?”

路亚豪一只脚踩着茶几,另一只脚放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玩手?机,听到这话头都没抬:“你管这么多干嘛。”

果然路弓福愁苦着脸,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不过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儿子竟然在?家里吃饭了。他不断地?给路亚豪夹菜:“小豪,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多吃点。”

路亚豪一脸不耐烦地?吃过午饭,上楼,“没事别烦我。”

“砰”地?一声关上门,路亚豪鞋都不脱地?躺在?床上。

他兴趣盎然地?看着手?机,蓝色的界面上,是一双男人健壮的双腿,穿着白袜和球鞋。

路亚豪点亮一颗心,给那人发过去消息:“你这双鞋我也有,要不要看看?”

很快,男人便回复了他:“你这样的搭讪虽然很老套,不过也激起了我的兴趣。”

路亚豪得意一笑,和男人聊的欢快,还拍了不少自己珍藏的鞋子发过去。

时间渐渐流逝,他捧着手?机换了无数个姿势,越聊越觉得男人和他投缘,就连路弓福叫他吃晚饭都被他摔东西吓走了。

晚上九点。男人给他发的图片越来越露骨,看的路亚豪口干舌燥,舔舔嘴唇,脱下了裤子。

“交换一下自拍吧。”说着,路亚豪大刺刺地?打开手?机后置摄像头,毫不顾忌自己赤着□□,就那么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另一边的男人几乎秒回:“你很有资本?。”随后发过来一张正在?缓冲的照片。

路亚豪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心里不断幻想?男人的长相。

可?当那张照片缓冲成功时,他差点没压住暴脾气:“你拿我的照片耍我?”

男人只是把?他发的照片发了过来罢了。

“你看不见吗,我就在?照片里啊。”

幽蓝色的界面中,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唤醒了路亚豪所有恐怖的回忆。

他迅速拉黑男人的联系方式,打开房间内的灯,心里的火也早已熄灭了。

愣坐在?床上五分?钟,手?机猛地?震动。

一个未知?号码发来信息:“你不是想?见我吗?看外面。”

外面?路亚豪绷着脸,犹豫片刻,提好?裤子站起身,拉开窗帘。

好?在?外面并不是真的有人,路亚豪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傻在?原地?,窗户玻璃的反光之中,真的有一个人影!

他迅速回头,拿起桌子上的刀,放在?身前:“是谁!”

屋内除了他的声音,只有钟表转动的嘀嗒声。

路亚豪拿起手?机装进口袋里,夺门而出,大声喊道:“爸,爸!你快来!”

往日里总窝在?沙发里看恶俗电视剧的男人并没有回应他,楼下除了电视剧播放的声音,再无其他。

他缓慢走下楼梯,始终没有放开手?中的刀子。

一步一步,富丽堂皇而又空荡的大厅之中,没有人的声音。

液晶电视“滋啦”一声,荧幕中的片段便更换了。

空荡的田间小道上,一个身穿校服的马尾辫女孩正在?蹬着自行车。

突然从路边草丛里蹦出来两个大男孩,女孩吓的尖叫一声,猛地?刹闸,笑骂道:“你们两个再吓我,我以?后就不和你们说话了。”

路亚豪看着这些,身体中的力气渐渐消失,只能无力地?瘫坐在?木楼梯上。

初中时候,他已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了,路弓福虽然懦弱,却对他疼爱无比。他出生就没有母亲,是爸爸把?他养大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一件事,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痛苦地?抱着头,身下渐渐湿润,哀求道:“娟姐,你放过我吧……”

黄娟娟虽然家贫,性格却开朗活泼,她?成绩好?,对同学?也从不吝啬,只要同学?问她?问题,她?总是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对于班里两大魔头——岳聪和路亚豪,她?也一视同仁。几乎班里所有人都喜欢她?。

看到突然蹦出来的两人,黄娟娟也并没有真的害怕,反而从自行车上下来,和他们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两个小伙伴脸上的表情?,让她?有些担忧:“你们怎么了,又做什么错事了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路亚豪和岳聪对视一眼,岳聪说:“娟姐,我们在?小河边发现一窝野鸡,你要不要去看看?”

黄娟娟脸上浮现出惊喜,随即把?车子停在?路边,跟着伙伴进了草丛。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会是她?悲惨的开始。

女孩痛苦地?喊叫挣扎,如同魔咒一般,即使路亚豪捂住眼睛,也无法忘记那天?的情?景。

女孩愤怒地?瞪大双眼,仇恨的眼泪滑落眼角:“我会报警的!”

这句话吓到了他们,他们匆忙逃走。

没有人知?道那天?的黄娟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回到家中的,面对着年事已高的爷爷,她?能做的就是咽下委屈。

第二天?,黄娟娟走入了桐溪镇警局,报了案,她?不愿让警察找爷爷来,只能把?班主任史明找了过来。

可?她?怎能也没想?到,颠倒黑白不过是某些人一句话的事情?。路亚豪和岳聪都有着不在?场证明,再加上她?清洗过身子……

这件事不了了之,因为?黄娟娟陷入了更痛苦的境地?。

渐渐的,她?开始明白过来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只能蛰伏,把?希望寄寓在?学?习上,期待着有一天?能考上大学?,带爷爷离开这个魔窟。

电视里还在?不断播放着黄娟娟遭受的□□,在?那件事之后,她?就像是男人们任意操纵的玩偶。

最后,她?终于迎来了解脱,从楼顶跳了下来,破碎地?睡在?血泊之中,脱落的眼球还在?看着路亚豪,似乎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喜欢的是男人,却要对我下手?。

那天?的小路劫持,只不过是路亚豪的郁闷发泄。当他发觉自己的幻想?对象不是性感的女孩,而是比他还健壮的男人时,他陷入了无比的痛苦之中。

他寄希望于有人能够拯救他。

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岳聪时,岳聪只是愣了片刻,随后便给出建议:“你觉得黄娟娟怎么样?”

似乎她?是最容易闭嘴的那个人,父母对她?不管不问,唯一关心她?的亲人也只是个没用的老头。

只是稍微一盘算,他们就冲动过头,做出来那样的事情?。

那一天?,路亚豪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看着岳聪……他才?勉强完成了……

这件事一直被他压在?记忆深处不愿去思考。

他恨同性恋,又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可?他也知?道岳聪喜欢黄娟娟,并且多次示爱都未成功。

这件事黄娟娟从未宣扬,只为?了保全岳聪少年的自尊心。

视频关闭了。周围一切都变得安静,路亚豪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命运的裁判,却一直没有等来。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肩膀上突然有一只手?拍他:“小豪,你怎么……”

话音未落,路亚豪条件反射般,把?刀子送进来人的身体之中。

当他回过神来,路弓福的尸体横躺在?地?板上,睁开的双眼中写满了不解。

房门大开,路亚豪终于反应过来,回房收拾东西,装了满满一包钱,仓惶逃入大山之中……

和李冬不欢而散,郓言终于摆脱了缠人的小尾巴,按照原定计划七拐八拐,来到了马文超居住的地?方。

这里是废弃民居的地?下室,主人早已不知?去向,马文超便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平日进出都小心不已。

吴龙已经离开了,他今天?值班。郓言进来时,马文超正在?翻弄着废弃报纸,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郓言站在?那里,查看着马文超整理的重要信息,问道:“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吗?”

“有一些不对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马文超起身,把?房间里唯一的凳子让给郓言。

他看一眼都快坐出包浆的椅子,勉强接受了。地?下室低矮,他站着需要低头。

马文超整理的是桐溪镇当地?的报纸,奇怪的是,桐溪镇不大,居民也不算多,以?前贫穷的时候,没几户人家能订报纸。可?它偏偏就开起来了。

还算是私企。

报纸上除了地?方政策之外,还有各种故事,乡里闹出的八卦,相当接地?气。

不过郓言最关心的,是报纸上篇幅不大的寻人启事。

如果不是马文超曾经提起,在?边静消失之后,他还登过报纸,郓言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事。

桐溪日报,虽名日报,却不是每日刊行的,有时候一两天?一份,有时三五天?一份,刊行最密集的时间段,是七年前,那时候几乎每日都有新的日报出炉。

马文超要做的,就是收集报纸上的寻人启事。

郓言一页一页翻过去,大多数寻人启事,寻的都是年纪大的,记忆有些不好?的,或者患有精神疾病的,不分?男女。

寻找儿童的只是少数。

这和郓言的猜想?有些对不上。

他以?为?儿童失踪应该占据数量比较多才?对。

马文超蹲在?一旁:“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郓言回过神来:“还没有,不过已经快了。”

“那……小静和这件事也有关系吗?”马文超非常平静,眼睛里的淡淡哀伤却骗不了人。

他已经接受了边静去世的事实,可?总要有一份真相,以?及公?道。

郓言翻动报纸的动作停顿片刻,随后不咸不淡地?安慰道:“真相总会浮出表面。”

马文超不安地?挪动身体,想?问却不不敢问,憋了半响才?问:“世上,真的有鬼吗?”

他不是傻子,如果说吴龙行事还有依据可?言,那郓言完全是在?按照某种不可?言说的提示在?行动。

很多时候,他都是没有逻辑,跳跃性极大地?提出某个关键点。

那天?入住酒店寻找边静也是如此。

只是一夜时间,郓言就断言边静已经不在?人世。

“其实……你可?以?不用瞒着我。我不怕,反而觉得如果世上真的有灵魂存在?会更好?。”马文超冷静地?说道,“这世上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了,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湮灭不见,倘若真的有灵魂,我也不会觉得太过孤单。”

回想?起边静最初消失的那两年,他总是有一种她?从未离去的感觉。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寻找边静的动力。

这个原本?顶天?立地?的男人,再次在?郓言面前落下泪来。

只是这次的眼泪之中,没有悔恨,也没有释然。

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他彻底失去所爱之人。活着的目标也不过是得到一份公?道。

郓言抬头看他,肯定道:“我相信至少在?这里是有灵魂存在?的。”

马文超松一口气,盘腿坐在?郓言身边,声音低沉:“你那天?看到了小静对吗?她?还好?吗?”

郓言继续翻看报纸,语焉不详:“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的。”

“我想?再去酒店里查看一次。”马文超咬紧牙关,恳求地?看向郓言,“你也很好?奇吧,为?什么停尸间孙伟的尸体被调换了。”

“我们可?以?再去探寻一次,我感觉,这次我们会找到关键性线索。”

“找到了。”郓言停下动作,看着面前的报纸。七年前的这个时间,有一起群体儿童失踪登记。

恰巧就是郓言初中出游时未参加的六个孩子。

只是,依然没有李冬的信息。

马文超探过头来:“找到什么了?”

郓言嘴角勾起笑容:“关键性线索。”

“那……那我们还去不去酒店再查一次?”

“查,为?什么不查。”郓言心情?轻快,把?那份寻人启事剪下来,贴在?线圈本?上。

他握着线圈本?,微微一笑:“我也很好?奇,孙尚军的态度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大,而且,如果我们不快点行动的话,估计你很快就可?以?去见你老婆了。”

说着,郓言拿着本?子就要离开。

马文超跟上去:“现在?就去吗?”

“除非你傻了,现在?怎么进去?”

昨天?酒店关门,所有人都被清空遣散了,孙尚军对外说是找施工队维修酒店,现在?还没有动静。

“那我们怎么进去?”

郓言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有个人应该会有办法。你在?家等我电话。”

马文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哑口无言,挠了挠头。果然和聪明人相处都比较累,就不能直接说明白点吗?

郓言弯腰从小门离开民居,抬手?看时间,下午三点多。

时间还够,他按照登记表的名册,找到了失踪少年之一的家庭住址。

男主人不在?家,一位妇女打开门,问道:“他出去了,有事改天?再来吧。”说着便要关上门。

她?身后有一个小男孩趴在?椅子上写作业,好?奇地?看过来。

郓言急忙抵住门,“我不找他,找你,是关于余旺同学?的。”

他没有错过妇女眼中的错愕,犹豫一会,女人还是放他进来了。

“小安,你先进屋看会电视。”女人推着儿子,把?他关到房间里。

随后去厨房端了杯茶,放到郓言面前:“我已经好?久没听到他的名字了,你是谁?”

“我是他的初中同学?,以?前余旺同学?借了我一本?书,至今没还,那本?书对我很重要。”

郓言一脸认真,女人有些无语,沉默片刻后才?说:“他从来都不喜欢看书,借的是什么,我赔你吧。”

“不用了,我和他同学?一场,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探望您。”郓言态度急转直下,“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我,我是郓言。”

“郓言?”女人似乎回忆起来什么,“你是从城里回来读书的那个对吧?”

“对,是我。”

“他对我提起过你……”女人狐疑地?看郓言一眼,犹豫着问道:“以?前孙伟带着阿旺还有你们几个一起,经常做坏事吧?那你知?不知?道,谁会有可?能怀恨在?心,害了他?”

孙伟?做坏事?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也在?其中。

郓言眼神闪烁,想?了想?,摇头道:“对不起,想?不起来了。”

女人有些失望,她?鬓角早已花白,可?依旧对大儿子的失踪耿耿于怀,她?一向认为?,儿子出事是有预谋的。

郓言看向她?身后的房间,房门微微打开一些,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在?偷听他们讲话。

那张胖嘟嘟的脸,至少和余旺有七分?相似。

女人想?到失踪的大儿子,压抑在?心中的话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直在?对郓言说,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管教儿子,养成了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

郓言也从女人的话里,渐渐脑补出余旺的形象。身强力壮,欺弱怕强。

不过女人的话肯定是美?化过后的,不可?全信。

一小时后,郓言告别了女人。

天?气阴沉,眼看着就要下起雨来。

他匆忙赶回李冬家中,只是空荡的院子里,李冬并不在?,不知?去了何处。

郓言把?东西放到包里,去李冬房屋门口喊了两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把?视线放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不到一秒,郓言就做出决定,去二楼看一眼。

把?杂乱无章的废弃木椅搬下来,这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不过好?在?,楼梯并不长,他很快就清理完通道,而后走了上去。

滇省多雨,这里的建筑屋顶也多是方便排水的设计。二楼的情?况倒没有从楼下看起来那么糟糕,天?窗和窗户都被木板封住,黑乎乎地?看不清楚。

郓言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这里摆着几个木制的柜台,下面是柜子,上面则用木板隔开,用来放商品。

郓言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

年幼的他被外婆牵着手?,走进一家小卖铺,透明的玻璃柜后坐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柜台前的男人一口大黄牙,趴在?那里问郓言要买些什么。

走近柜台,上面灰尘堆积,甚至还有早已过期的糖果。

二楼并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为?什么李冬要把?这里遮挡的严严实实?

空荡的二楼除了这几个柜台,再无其他。

郓言挥着手?机,准备下楼,却又被吸引住注意力。

他走过去,打开第一个柜台的两个柜子门,里面空空如也。

第二个,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人。

或者已经不算是人了,只是一具骷髅架子。

郓言淡定无比地?把?白骨拿出来,放下地?上拼凑整齐,最后得出结论?,这不是李冬的。

而是一个成年男人,身高一米七左右,腿部有断裂痕迹,半个头骨几近破碎,死因大概率是被人多次击打头部。

这人是谁?为?什么李冬要把?他放到这里?

思索不出来结果,郓言把?白骨重新放回柜子里。关闭柜门,下楼。

然后把?用来挡路的废弃物品重新放好?,当然依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来,这些被人动过了。

晚上六点半,吴龙从警局下班,郓言稍微和他提了一下报纸上发现的信息,并没有提到李冬藏起的白骨。

外面下起了大雨。

晚上九点,李冬依旧没有回来。

郓言嘴唇紧抿,从坐着变成站着,站在?门口向外面望去。

一望无垠的黑暗,即使有些光,也被这倾盆大雨所遮盖了。

李冬突然冲破黑暗,踏着大雨走了过来,他低垂着脑袋,抬头看郓言的时候,眼睛里充满数不清的悲伤。

“你……”心底一瞬间被击中,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刹那间消失了。

不受控制地?,郓言走入大雨之中,拉着李冬冰凉的手?,“你去哪里了?”

李冬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也没有回应郓言好?不容易的关心。

把?他拉到屋里,李冬衣服上的水不断往下流,很快就形成一处小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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