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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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元宵已经不至于热的下不去嘴，段谨嚼了几下便咽肚，面不改色。反而是曾依斐瞪圆了杏眼，惊异于他这番举动。

段谨爽朗一笑，“怎么，吃你颗元宵心疼了？”

“这……是我才吐出的，你怎么……”

这样的举动在曾依斐眼里是多年夫妻在无他人之时才可能发生的，怎的他这般随意自然全然不顾其他。

“你吐的怎么了，”段谨说道，“我这两年常在边关行军打仗，见得多是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食不果腹，以草根树皮为食，战争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那时起我方知平安暖饱有多难得，我更暗暗发誓，从此不允许我手下之人浪费一粮一粟，我亦是。”

听段谨说后，曾依斐不免有些惭愧，身处天子脚下，高门大户，从未想得这般周全。

“原来如此，说来惭愧，你的话，依斐受教了。”曾依斐说着，从怀中掏出帕子，拉过方才段谨接过元宵的手，轻轻替他擦拭。

段谨看着帕子上熟悉的荷花图样，不免暗自得意，“这帕子你日日带在身上？”

“嗯。”曾依斐并不否认，只是没有告诉他，不仅如此，每个夜里都会放置枕旁随她入眠。

段谨瞧着她略微低头仿如水仙，长密的睫毛如扇，在鼻梁一侧投下一道月牙儿似得阴影，心头将要融化一般。

二人才将元宵吃完，便听一队长长的兵马不知从哪里而出，火急火燎的往北行去，突如其来的慌乱将街市上的摊位与行人弄得人仰马翻，一阵骚动过后才慢慢平息。还好这元宵摊子位置偏一些，若不然也会遭殃。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官兵？”曾依斐预感不好，下意识脱口而出。

“听说北街那头三皇子遇刺，这不官兵都往北街去了！这事儿闹得，大过节的！”才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大汉，缩着脖子一脸晦气，一屁股坐在空位上扯着嗓门抱怨道。

曾依斐和段谨默契的对视一眼，原本段谨对曾依斐的提点只信八分的话，眼下已是全然信了。

“果然让你说中了。”段谨此时背脊发冷，丝毫没有头绪，究竟是谁想置他于死地，上元节这天敢在城中动手。

方才吃的那碗元宵眼下并暖不了曾依斐的身心，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年前的段谨，才在鬼门关走一遭。

段谨一把握住曾依斐明显颤抖的手，掌心的温热传到她的手上，活生生的段谨着实让她安慰。

“老板，结账。”段谨二话不说，将银子搁到桌上，扯起曾依斐一路向北，途中在卖面具的摊位上买了两个面具，先套在曾依斐脸上，随即又套在自己脸上。

“这是做什么？”曾依斐糊涂了。

“敌人在暗我在明，谁知道他们是否还在那里观察动静，若是让他们发现你跟我在一起，他日万一报复在你身上，我岂不是罪过大了。”说罢，段谨二话不说再次紧握住曾依斐的手，全然不顾她曾说的男女授受不亲。

二人来到北街的时候，这里除了官兵以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曾依斐和段谨混在人群中，朝官兵处看去，段谨坐的马车翻倒在地，马儿早已不知去向，马车上的围布被砍乱，车身上刀痕模糊，这样密集凶狠的攻击，若是车中有人，不知会何种惨状。

曾依斐心跳到心口处，勉强劝慰自己平静下来，身旁的段谨活生生的，她几乎喜极而泣。

段谨带着花里胡哨的面具，从曾依斐的角度看去，并不能猜透他此刻在想什么，曾依斐用力回握了他的手，段谨有所察觉，双手环包住她的。

热闹看了没多久，百姓们便遭到官兵的驱逐，有人意图刺杀皇子，这是天大的消息，不久宫里便传来消息封锁城门，段谨反而不急不慌，眼下谁都不知他的下落，他正好借此看看端倪。

段谨拉着曾依斐随着人群离开北街，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语。

过了不知多久，段谨才开口，“你说，究竟是谁想要我的性命？”

曾依斐默然，并不回话，她一直认为这个凶手是太子，因为皇上近年越发器重段谨，段谨在军中威望日益增高。

连安北大将军他都颇为忌惮，更何况是自己的手足。

段谨见她不说话，忽然驻足，扳过曾依斐的双肩，面具在脸，看不到他的神情，“依斐，这次是你救了我，往后，我的命便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