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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燕子苦笑,说:“我又不认识什么文武双全的贵族男子,尹姑娘莫要开我的玩笑了。”金燕子跑江湖见多了穷苦人,贫贱夫妻百事哀,任何时代的一个美貌女子是不甘心嫁作贫家妇的,在古代时条件好的女子也不想嫁作商人妇,所以当时的柳梦龙才成了金燕子的理想夫君。

尹羲淡淡笑道:“终身大事也就是这么回事,你心底亮堂,平时谨慎一些就没事。”

金燕子问道:“尹姑娘也要回长安吗?”

尹羲摇了摇头,说:“我今年刚从长安出来,正要游历两年才回去。”

金燕子不禁满心的失望,本来她还想和尹羲结伴,尹羲这样的人物定然认识优质的可托负终知的男子。但是她已年二十一,过年后都二十二岁了,实在无法再耽搁两年了。

尹羲暗想,虽然个个都嫁柳梦龙,看来其实这些女子也并不是傻,而是出于很多现实的考量。

金燕子现在抓不住尹羲这条有用人脉来解决终身大事,思维又回到柳梦龙的身上,说:“若是两情相悦,也不一定就非要高门大户的。”

尹羲点头,说:“对!如果是真心实意爱你的男人,必会三书六聘迎你为正妻。如果他穷还哄你当小妾,便不能上当,那是穷心未尽,色心又起,色心未尽,又妄求富贵。寒门书生一入官场就只想升官,更得讨好高门妻和岳父,哪里有能力爱护小妾。”

金燕子满脸通红,说:“那也有……贤惠大度的高门小姐。”金燕子只会武功,自知无法用这个让条件好的男子娶她为正妻,还怀着遇上娶了高门妻的优质男再与其正妻“姐妹同心、共侍一夫”的幻想。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被这种思想从小毒害长大的,何况这个男作者设定当妾的女子呢?就算转变也要个时间过程。

尹羲笑道:“所谓高嫁低娶,最贤惠大度的高门小姐当然是被父母高嫁作世家宗妇的。不得不低嫁的都是性子烈、善妒的女儿,因为没有高门提亲娶她做宗妇才低就。这类女子嫁给寒门之后,心中必有怨,本身也知丈夫寒门,又怎么会和妾室称姐道妹还拿嫁妆接济妾室呢?官宦男子几乎都是三妻四妾,但也忌讳男子娶妻之前就有相好,忌讳男子娶妻之前就已预订好了妾室,这种男人在我们士族中绝对娶不上佳妇。”

金燕子之后吃着饭菜不禁有些味同嚼蜡,这时她也寻不着尹羲逻辑的漏洞,她已有六成相信那柳梦龙不是良人。

今后他若高中为官,他要巴望高娶,正妻轮不到她;他若不中就是潦倒一生,反而要她养他和他前头妻子生的儿子一生。——这都什么选项!

自己这个年岁了,武功高强、貌美如花,她想有个家就这么难吗?

金燕子多年漂泊无家无根,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笑得几分凄凉,说:“我从小没爹没娘,师父是出家人,不通俗务,多谢尹姑娘指点,我知你是好意。”

尹羲微微一笑,说:“不用谢,我只是欣赏你的品貌和武功,才多嘴几句。”

金燕子说:“大不了一直独个儿浪迹江湖。”这样一说,心中却更生孤独凄苦之感。

尹羲问道:“金姑娘就没有遇上过江湖豪杰吗?”

金燕子面上又露出几分难堪,但是她有心和尹羲结交,便道:“江湖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江湖浪子多轻浮不负责任,又怎么能嫁呢?寻常武夫手中留不住钱,从不计较明天,哪里能安家?若是贫苦农人百姓……我不会种田,也负担不起赋税,我也不想我的孩子被赋税压得喘不过气。”

尹羲暗想:原来古代相亲也很难,不独现代剩女难嫁。还好她运气好,遇上了洛凡,不然真的要怄死。

尹羲说:“你武功这么好,一直当赏金猎人,何不直接去衙门当女捕快,这俸禄也稳定一些。”

金燕子说:“衙门中都是男人。”

尹羲暗想:你行走江湖遇上的男人一定比衙门多,你还指望官宦男子相信你冰清玉洁吗?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人生,但是这话不能直说。

尹羲说:“两害相权取其轻,有了正式的差事,若是立个大功就能升官,公门同道还敬你一二分,你也有了一点立足之地去结交官宦人家。若是长时间在官府当差,也许能遇上真心仰慕你的品貌武功的官宦富户男子,你还有机会嫁得好。”

金燕子有一点心动,问道:“可是衙门会收我做女捕快吗?”

尹羲说:“我离开长安时,听说刑部要成立‘六扇门’秘密训练基地,专为解决绿林大盗之类的大案,我武功这么高可以去看看。若是不成,一两年后我也要回长安,可以帮你问问。”

正史上的“六扇门”初创于唐贞观年间,而在原主记忆中,在采花大盗事件之后,统治阶层发现他们对付这种绿林江湖高手的手段欠缺,刑部就初创“六扇门”了。只可惜,这种历史性的开创事件和金燕子毫无关系了,这位真正抓到采花大盗的女侠以后就在内宅对柳梦龙三从四德,与原主、两个通房共侍一夫,完全成了一内宅小妾耳!二十多年后“同事们”换成王紫烟和新的鲜嫩通房,原主“退休”,年老色衰又没娘家的金燕子则是“休而不退”,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暧自知。

金燕子想让尹羲写一封去六扇门的推荐信,可是她又说不出口,尹羲知道她的心思却不点破。

开玩笑,尹羲本人哪敢乱写推荐信?柳梦龙本来只是贪恋金燕子的美色又想利用她,等他知道她在京中有门路更会花言巧语、装腔作势相诱。尹羲像是听不懂她最为委婉的暗示,金燕子也就做罢。

一顿饭吃完,尹羲爽快结了账,出了店门,尹羲还取了十两金子相赠。

金燕子辞而不受,尹羲微笑道:“你不要客气了,你如此身手却以赏金猎人为生,不做鸡鸣狗盗之事,我很敬仰你这人品。常言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英雌汉。将来我回京后,若是你也在京中,你可以慢慢还我。”

金燕子确实囊中羞涩,行走江湖也未遇见过这样真心指点她又赠金相助的人,心中不由得感动,拱手道:“尹姑娘如此待我,金燕感激不尽。将来我赚了钱再还给姑娘。”

尹羲将金子塞到金燕子手中,爽朗笑道:“你花容月貌、一身本事,若能遇贵人,必有前程!”

尹羲笑称还要赶路,二女这才惜别。

尹羲自是骑着千里良驹往蜀地狂奔,金燕子则回到柳梦龙父子借居的寺庙。寺庙虽然简陋,脏乱,也不提供吃食,但是住宿费便宜,很多赶路的人会住寺庙。

柳梦龙和金燕子相识十几天了,前些时日孩子病了,也多亏了金燕子照料他。柳梦龙的家被烧了之后,联系不上陆雪心,只有去补办地契,被官府狠狠宰了一笔。

他卖了余下一些土地和那十几个下人,凑出进京赶考的钱,他也不能扔下这个孩子,只好亲自带在身边。

金燕子身材窈窕,面容娇好,虽有所不及陆玄霜的仙姿,也是罕见的美人。柳梦龙久未沾女人,每每心头大动,面上却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柳梦龙问道:“你去那林子中寻人们口中的宝马,没有寻着吗?”

金燕子淡淡道:“我寻着了,但是那宝马是有主的。”

柳梦龙一脸的失望,他又说:“宝宝一日不见你,白天闹腾得很,你与他有缘,他都没有那么粘我。”

金燕子是这个时代正常的育龄女子,听说孩子不禁心中一软。可是想到尹羲的话,她不禁反思,自己久和柳梦龙在一起,还带着一个孩子,将来如何再嫁别人?柳梦龙高中后必不会娶自己一个无根之人为正妻;若是不高中,她更不能嫁给一个在长安没有生存之道,还有一个孩子要养的男人。

她要去刑部六扇门看看,若要谋求这份差事,哪里还有空帮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带孩子。这不但是误了自己的事业,还误了自己将来有机会的姻缘。

她再喜欢孩子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金燕子硬下心肠,淡淡道:“还是不要粘我的好,我要加快赶去京城了。”

柳梦龙惊道:“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金燕子说:“这都腊月了,若是大雪封路就要在路上耽搁了。我本也习惯独来独往,他日若有缘,自会在京城再相见。”

柳梦龙急道:“可是宝宝舍不得你。”

金燕子淡淡道:“天下无不散之延席,你让你的孩子不必挂念我。”

金燕子没有去接了孩子来抱,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梦龙心头微乱,若是金燕子和他分开走,就没有人帮他带孩子了,他每天白天晚上要带孩子,哪有时间读书?况且一出扬州就遇上匪寇,幸好金燕子出手相助,此去长安路迢迢,不知还有什么危险。

他这么英俊潇洒,还是乡贡才子,她就一点都不倾心于他吗?柳梦龙不禁郁闷了。

柳梦龙一边想要去和金燕子表白留住她,一边又忌惮成仙的陆雪心和不知去了哪里的陆玄霜,他怕因为金燕子而错失九尾狐的好处。

于是,他陷入了哈姆雷特的纠结,去留她还是不留她,这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让他选择,大人不都是两者都要的吗?不是他不开口,就有两全齐美的法子送到他面前的吗?

柳梦龙想了想,还是去劝劝她,说说自己的难处,留她在身边才好。

于是,柳梦龙敲了金燕子的屋门,这时金燕子没有开门,她既然想清楚自己嫁不了他,她还要谋划将来嫁好一点,怎么能轻浮的晚上开门放男人进她屋里?

金燕子说:“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

柳梦龙温言道:“金姑娘,你是不是讨厌我和宝宝了?”

金燕子躺在榻上为自己的未来终身发愁,心中苦闷不已,她是有些喜欢他的,听他温言相询不禁又升出一股希望。

金燕子说:“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我们到底萍水相逢,你有妻儿,我又是未婚女子,晚上相见多有不便。”

金燕子说这话,只盼他能给一句话也好,她就赌一把,可是她没有等到。

柳梦龙心中也生出诸念,但是神仙的诱惑还是根植在他心中,他有所敬畏。

柳梦龙说:“其实我都将你当亲妹妹一般,宝宝又这么喜欢你。要是看不见你,他会伤心的。”

骤然被发了一张妹妹卡,让金燕子升起的希望落空,她暗道:他果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果然只有我从小没有爹娘才不懂这世俗的婚姻暗规则,这柳梦龙心中门儿清,明明这么亲近,可是他就是没有动过娶我的念头。幸亏今日遇上尹姑娘,她好意指点了我,否则我竟是自己误了自己的终身都不自知了。

金燕子说:“我毕竟不是你妹妹,外人看来终是不妥。”

柳梦龙劝道:“只要你我问心无愧,何惧人言?我们一起去长安,互相照顾,路上也有伴,多好呀。”

金燕子对有意官场的人的婚姻之事一窍不通,可是她对安全的事却非常懂,暗道:原来他是想利用我照顾他的孩子,同时保护他,他怕路上再遇匪徒。

果然如尹姑娘所说,这读书人的心眼子多,这不想娶她又不顾念她的清白名声,只想着不花钱地利用她。

金燕子说:“你是男子,自然无防,可是对女子来说人言可畏,影响终身大事。你我本萍水相逢,我救过你也不求你回报,但是你若是君子也不该坏我名声。”

金燕子心想:只要他开口求娶,我就先用尹姑娘的钱置办嫁妆行头与他马上成亲,我不嫌他现在有孩子,他也别嫌我没有好出身,我们两人都无父无母,在外拜了天地也就罢了。

柳梦龙的嘴巴动了动,可是再也开不了口劝她了。

“金姑娘,那你早点休息吧。”

金燕子听外头没有了声响,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果然人心难测,读书人最会骗女子了。

金燕子暗道:这世上也只有尹姑娘真的欣赏我品貌武功,这些人脸上再和蔼,心底却嫌我还想利用我。只有尹姑娘对我别无的求却真心提点,若不是尹姑娘出身高门、见多识广,深知这男女婚姻的门道,我真成了一个大傻瓜了。

金燕子哭到半夜,累了才睡去,凌晨就起身了。天只蒙蒙亮,她悄悄离开寺庙,江湖儿女拿得起、放得下,潇潇洒洒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二天一早,柳梦龙一人照顾孩子,手忙脚乱,他去敲金燕子的房门,想请她来帮忙,可是人去屋空。

他被孩子折磨得要发疯,甚至一度想着,当初要是没有和陆玄霜生下孩子就好了。九尾神狐,为何还不出现?

柳梦龙乘了商船一直开往洛阳,但是从洛阳到长安只有雇车走陆路了。

唐时没有纸币,他的全部家当都带在身上,他独自一人带着孩子,车夫拎着他的包袱上车时赶到了沉淀淀的,不禁起了贪念。

在柳梦龙带内急的孩子下车方便时,车夫见他没有把其中一个疑似装了些银子的包袱带下车去,突然赶车掉头而走。等到柳梦龙反应过来飞快追赶,哪里追得上?他的体力又怎么比得上马?

柳梦龙倒霉起来喝水也塞牙,现在丢了大部分银子,到了长安可怎么生活。

孩子哇哇大哭,柳梦龙越听越烦,只觉都是孩子惹出的麻烦,往他屁股打了好几下仍不解恨。

寒冬腊月,柳梦龙只能抱着孩子步行前往长安,寒风吹得他的手脚都麻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男白莲花太写实了一点,读者可能很不适。

断了男白莲的运道,剪除男白莲收集后宫的目标,男白莲以后怎么一边占便宜享受一边道貌岸然呢?

作者对同样被男白莲花收集为后宫的女性还是会手下留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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