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落桥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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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打退了秦承远的那帮刺客倒也太平,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扬州,依照先前黑一安排的客栈安顿下来。
迎风扶柳,游舫过江,处处欢歌笑语,惬意极了。
“扬州人生活地真安逸,”宋霁支开窗,看着楼下一排排茶馆,“大白天也不干什么事,就坐茶馆里唠嗑。”
“再安逸也是俗世,免不了纷争的,”秦既明道,“十年前江湖人不是在这儿闹事,还烧了一把很大的火,城都快烧没了。”
“那时候怎么不见官府?”
“那时候兄长刚到扬州,肃清官员一团乱的时候江湖人见缝插针闹的事,”秦既明愤愤道,“我听说兄长都被气病了。”
宋霁瞥了眼他的神色,“你倒是真挺尊敬淮王的。”
秦既明皱眉,“十年前那阵子_宫中内乱,地方官员不作为,西北戎狄蠢_蠢_欲_动,江湖人不投身军营便算了,竟然还在这档口添乱!”
那时候秦既明带着秦既白刚逃出宫,秦承兴派来的人本想接济他们,悄悄送去扬州的,可扬州太乱,那人只得给他们兄妹留下了盘缠,先行回扬州处理闹事去了。
“……你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宋霁敲了敲窗沿,“我想到法子治淮王了。”
秦既明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我没治过冻伤多年的患者,但我认识一个人治过,”宋霁挑眉,“就是你说的那群闹事的江湖人,还是带头闹事的。”
秦既明抽了抽嘴角,“师父,你别告诉我你年轻时候混江湖。”
“我从七八岁就被掳到西北了,”宋霁白他一眼,“是我爹娘年轻的时候混江湖。”
“掳到西北?!”秦既明一惊,“怎么回事?”
“这个先别管,”宋霁继续道,“我爹年轻时候是个医庄的弟子,医术也是从那里传到我这儿的,十年前江湖人闹事,医庄的人死的七七八八,剩下我爹他大师兄的儿子,也是现在医庄的庄主。”
秦既明勉强将注意力从师父被诱拐过上引走,“你想说这个人能治我兄长的病?”
“江湖上消停以后,机缘巧合下我跟这人联系上了,他在信中跟我提过冻伤的治法,”宋霁道,“或许拜托他能有方法。”
秦既明拧起眉,有点别扭的样子,“他在哪儿?”
“这个人的性子……”宋霁摇摇头,“医庄在中原聊城,人就不一定在那儿了,总之我先写个信寄去医庄。”说着,他便走到桌边从包袱里拿出笔墨纸砚,打算起笔。
秦既明道,“这人很难对付?”
宋霁瞥他一眼,“我建议你别在他面前提什么江湖人都很糟糕这种话,否则他给你弄个毒我都救不了你。”
秦既明不爽地夺过他手中的笔,“那就别写了,我就不信没别的法子了。”
宋霁无奈,“这点气量都没有,以后怎么能成事?”
秦既明挠挠头,“我知道,可……”
“知道跟做到是两码事,”宋霁起身缓缓道,“道理谁不知道,做到的又能有几个。”
秦既明垂下脑袋,“师父……”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丢掉你的傲气,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为顾大局,当权者需要忍耐的气量。”宋霁道。
秦既明拿着笔,无措地看着宋霁,“师父,你去哪儿?”
“随便转转,”宋霁摆摆手,“马车坐的久得活动一下,我一个人就成了。”
秦既明叹了口气,悄悄叫来两个暗卫远远缀在宋霁身后,保证他的安全,自个儿对着桌上那张未动一字的信纸出了神。
十三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等待他的是支离破碎,母后生下小白后身体抱恙,皇上日渐冷淡,在宫中看似活得光鲜亮丽,却时而连饭都吃不饱。
这具身体十岁的时候,宫中巨变,母后被人迫害至死,他带着三岁的妹妹仓皇逃出宫,流落在异世异乡,无数次跟乞丐抢吃食,跟流浪狗分一杯羹,比物质短缺更可怕的是,他疯狂地想念起原来那个世界的父母,亲友。
他无数次想带着妹妹自尽,残存着兴许这样便能回到原来的希冀,如若不是宋霁悉心照料,他一定会冲回宫中随便拉一个仇人寻死。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自认自己并不聪颖智慧或者心性坚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罢了,没有逆天的主角光环,在俗世中摸爬滚打,尝尽人世疾苦,也曾有巨大的心理落差,也曾怨恨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身世。
其实他不是不会忍耐,而是忍耐的太久,太长,忍不下去了。
他不可能不怨恨,宫中遭受的冷眼,流落宫外食不果腹的痛苦,无依无靠,独自守着明月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三年前夹在秦承远和秦承平之间步履维艰,须得忍耐才能在劣势之下寻得一丝的生存空间,培养自己的势力。
就像一只困兽,囚禁在透明的牢壁之中,就因为獠牙和尖角还不够锋利,便日复一日地在牢壁之中煎熬着,极度不爽的时候也会拿起爪子试图划破牢壁,但却被人硬生生按了回去,然后粗暴地告诉他。
——忍,你要忍住。
怎么忍得住!
秦既明一掌拍裂那张桌子,将信纸撕得粉碎。
“主人。”
门被敲响了,秦既明合了合眸子,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何事?”
“淮王的人来了。”蓝一目不斜视。秦既明点头,“好,收拾东西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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