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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抱抱我吧。”·
顺理成章的,他被留了下来,开始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他有了自?己的小院子,虽然更多时候都是被师父抱在怀里,师父去?哪就把他也抱到哪。
他喜欢抓着师父衣裳,坐在师父怀中,有时会在师父怀里睡着,但醒来仍然在师父怀里。
只?是他身子太弱了,才来不久就将能闹的病都闹了一遍。自?己的小院子便空旷了些日子,因?为他一直住在师父的屋子里。
身子渐好时,他再回?到自?己的院中,才看到那里被师父和师兄精心?布置过了。重新栽了树不说,师父还为他逮了几只?鸟放在树上,那鸟窝则是大师兄给他编的。
他原本因?为厌恶死气沉沉的院子,而不想回?来住,如今又因?为有了生机,才舍得从师父怀中下来。
师父以为他喜欢这些小鸟,所?以每次遇到新奇的鸟儿都会给他带回?来。他其实没有真的很?喜欢,但却?从心?里欢喜这种时时刻刻被师父记挂在心?里的感觉。
不单单是师父,师门中的每个一个人,都在认真记挂着他。
小师叔最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花团锦簇着像个小姑娘一样才好。
雪渺虽然会偷偷吃掉自?己养的小鸟,但也会给自?己抓小兔子回?来。
那只?白色小鹿会悄悄驮着他去?山下村子里玩,即使每次回?来都会被好一顿数落。
就算是素日里不常见的大师兄,也会当遇到师父不在时,绞劲脑汁编着故事哄他入睡。
他知?道,已经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人生了。
·
然而他是背离天道秩序的一棵树,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万生相一生只?能化作一种生物?,他强行化成人遭受的惩罚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他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身子总会发疼,因?着发育慢,他说话一直都不算利落,痛得厉害了他就只?会哇哇大哭。
师父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听?着他喊疼,只?能翻来覆去?地找是不是哪磕碰着了。
后来身体里会横生出莫名的树枝,直直冲破幼嫩的皮肤,严重时自?己就像个小刺猬一样。
饶是他师父,第一次见到时也明显被吓着了。
可?他那时只?想着,师父会不会看到自?己这样就讨厌自?己了。还一度看见师父就往床底下钻,虽然每次都会被提溜出来。
横生出的枝节如果不加管控,就会一直在身体中蔓延。而唯一能暂时压制的办法,就是破开皮肤,将那诡异枝干从骨头上依次剔下再刮安静。
每到这日,都是全家出动的大阵仗,他自?己也因?为太疼了而顾不上那么多。但他并不讨厌这一天,虽然痛不欲生,但只?要撑过去?了,师父就会将他裹进怀里,抱着他给他上药,喂他吃奶糕,然后搂着他一起睡觉。
那时候的师父会比平时还要温柔,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哄着自?己,无论?什么要求都被满足。
还有些时候几个师兄也会留在屋里陪他一起睡,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是要比寻常时候还让自?己感到快乐的安心?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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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在他院子里种下了一类叫做阳夏的植株,养了很?久终于开出了黄色小花。
师父说希望自?己也能和这小花一样,虽然艰难,但会一直蓬勃生长。
于是他就指着那小花,说他想要这个名字。
“越阳夏。”
那一天开始,他也有了名姓,而且是唯一一个,和师父同姓的孩子。
他得偿所?愿,终于变成了和师父最亲近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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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无论?多长多久都是不嫌多的,所?以即使他也同师父一起度过了百来年的时间,但总还是觉着那段实在太少了。
他的身子愈发不中用,师父便开始去?到各处给他寻医求药。
他咿咿呀呀着和师父说自?己不需要,自?己可?以忍。但师父只?当是他安慰自?己的话,并未放在心?上。
可?他是真的可?以忍,他真的不想让师父离开。
师父有时只?走?一两日,有时半月不归,更有时回?来只?是为了替他修剪枝叶,然后又匆匆离开。
师兄也有很?好地照顾自?己,但他还是想念师父。
再后来,他们说师父找到了天道,天道一定有办法救自?己。可?他不在乎,他所?知?道的只?有自?那时起,师父便愈发很?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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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师父一走?就是十二年。
大师兄和小师叔承担起了家里的一切,日子照常过着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除了偶而闲下来时,大家都会念叨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可?下一次收到师父的消息时,是说师父不在了。
在刺杀了天道后,师父同他一起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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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是没有全尸的,他们是将师父的尸身一块一块捡回?来勉强拼好,最后烧成灰后草草下葬的。
那天他也去?了,他费力捡起一块师父的残肢,小心?将其交给小师叔。他没有觉着害怕,那上面还有师父的气息。他对死亡还没有明确的认知?,只?是小师父说师父暂时不会回?来了,要自?己乖乖听?师兄的话。
他答应了,然后小师叔也不见了。
没多久,大师兄也走?了。听?说是追着一条龙跑了。
他曾经因?为热闹而向往的小院落,如今竟然也只?剩了他和两个师兄。
那个什么也不会的白底黑点点豹子自?觉承担起了照顾自?己的责任,以前饭都不会做的,后来也学会了不少。虽然日子磕磕绊绊,但也过得下去?。
如若自?己又犯了病,大师兄就会回?来,学着师父以前的样子,剔掉那些横生出的枝节。然后再像师父那样给自?己喂奶糕,哄自?己睡觉。
他在极度思念师父的情绪中度过了三年,他并不知?道三年中外面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只?是在三年后的一天里,见到回?到家的大师兄和其他人说天道回?来了。
在他隐隐约约的意识中,他记得是师父杀死了天道,如今天道回?来了,那师父一定也可?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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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路都不怎么能走?得稳的他,就如此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跑去?了当初捡师父尸骨的地方。
自?此之后,没有人再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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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讲完了故事,言声?彻听?得很?认真,见他停下了,还问着然后呢。
“我哪知?道然后,我又不是他。”
言声?彻咂摸了下,那这故事的意义是什么。
他不死心?,“你真的不是那棵树?”
对方还是摇头,“不是。”
他回?答得很?是磊落,言声?彻除了相信竟然也别无他法。但还是由衷觉着,他就是越阳夏。
“啊,多么畸形而扭曲的爱意。”言声?彻感叹着,“你想让你师…他师父回?来?”
男人犹疑了会儿才是点了下头,“大概是吧。我不知?道想不想,但他必须要回?来。”
言声?彻并没有从对方话语里听?到对越溪信或是越初的爱意,复活越初就像是一种执念,而他自?己好像都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
如此想着,言声?彻又试探着问他,“那你和越阳夏是什么关系。”
男人兀自?沉思了会儿,没有回?答,反倒是跟着重复了一遍,“…我和越阳夏是什么关系。”
言声?彻:他不是被洗脑了吧…
“好了好了不想了,来做吗,反正我衣服都脱了。我会照顾一下残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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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在第二天就收到了言声?彻的电话。
“嗯…我不过去?了。”对面的人这样说道。
言语有些错愕,“可?是——”
“在哪都一样,我在这边挺安全的,他不会对我如何。”言声?彻如实说着。
言语不甘心?,“但你的身子…越哥说你不能再用那个能力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言声?彻确实由衷感谢他们,但他也确实已经做好了决定。
言语那边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在沉了些,“可?你再这样的话,和他就是共犯了。”
“是啊…”言声?彻叹了下,“怎么办呢。”
“但若是连个共犯都没有,只?是一个人的话,他未免太可?怜了。就算是做坏事,也该热闹一些。我无碍的,之后会发生什么,我都知?道的。”
·
“别聊了,出来吃饭了。”男人从外敲了敲门。
言声?彻挂断手机匆忙跳下床,“就来!今天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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