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大小姐（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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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裴舒的志得意满相比，程家却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程父从一个商业酒会回来后，气得将家里一个古董花瓶给砸了。

章慧从未见过他在家发这么大的脾气，见他面色涨红，浑身酒气，便以为他喝醉了，一副贤妻模样上去扶他，嘴里嗔道：“怎么喝了这么多，也不爱惜点身子……”

她不上前还好，一听见她的声音，程父心头火气噌的一下烧起来，当即指着章慧的鼻子骂：“你生的好儿子！不声不响就跟裴舒离了婚，好大的胆子！离了婚竟然没知会父母一声，若非今天酒会上有人当着我的面说要给裴舒介绍对象，我还不知道这事！我半辈子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这个孽障！”

章慧完全傻眼了，活到半百年纪，养尊处优，除了裴舒那次，已经忘了被人当面骂是什么感受了，而今天，指着她鼻子痛骂的居然还是她的丈夫！一屋子的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看着，章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立时死过去。可当她听到程以南和裴舒已经离婚这话时，整个人都懵了，全然忘了丈夫对她的羞辱。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搞错了？以南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就跟裴舒离婚了？他明明答应过我——”章慧心里又慌又气，儿子明明最听她的话，怎么会忤逆自己的意思，甚至离了婚还瞒着自己？章慧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程父冷冷拂开章慧的手，冷哼道：“这个孽子！”想起程以南，程父仍是心气难平，最让他生气不是程以南和裴舒离婚，而是程以南做这些事竟然瞒着他！不仅没有经过他的许可，甚至事后没有知会一声！他想做什么？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的存在？！

程以南听说父亲在老宅大发雷霆，又惊闻他迁怒母亲，当即什么都顾不上，匆忙赶回老宅。

一头大汗踏进客厅，还没喘匀气，章慧见了他便如见了救命稻草般，急忙忙奔过去：“儿子！你父亲说你跟裴舒离婚了？这是假的对不对？”她以祈求的神色望着他，同时向他使了个眼色，盼望他能给出让自己称心如意的答复。

程以南低头看了看满目哀求的母亲，又看了看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一脸阴沉的父亲，脑海里猛然间浮现裴舒决然冷清的面容，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茫然来。

手臂被情绪紧张的章慧掐得有些疼，程以南回神，沉吟片刻，望着章慧如实道：“我和裴舒已经办了离婚手续。”

章慧差点被气个倒仰，十指掐进程以南的双臂，难忍恼怒道：“离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们商量一声？”

“商量什么？我们连被知会的资格都没有，何谈商量？”程父凉薄的声音插过来。

程以南站在门口扫了程父一眼，耳边是章慧喋喋不休的质疑和训斥：“你什么时候离的婚？你给裴舒分了什么？你糊涂啊！你怎么就没跟我商量一下呢？你不是答应过我暂时稳住裴舒的吗？你怎么就这么耐不住呢？”

程以南突然间觉得很疲惫，也不想再跟他们多解释什么，只简单道：“小曼怀孕了，我要跟她结婚。”

章慧闻言眉头狠狠一皱，渐渐松开抓住程以南的手。儿子有后，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施小曼有孕后，在程以南心中的分量必然会加重，如此一想，章慧就算不得多高兴了。再者，她忍不住猜疑，怎么这么巧，偏偏这时候施小曼就怀孕了呢？

不管如何，章慧还是决定先把程以南安抚下来，现在程父对他颇为生气，章慧可不能看着他父子俩争锋相对，白白让程栋得了便宜。正想着怎么缓和父子间的僵持气氛，却见程父满脸怒容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呵斥程以南，道：“施小曼算什么东西，一个外面的玩意儿，就把你迷得七荤八素连脑子都没有了？！你要是喜欢，放在外面养着有什么不可以？怀孕了又如何，打发点钱就行了！”

章慧听得此言已是如坠冰窟，面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如何都想不到，几十年的情分，默默相伴，枕边的人竟是这样看她！半辈子的付出，只换来一个“玩意儿”的评价！章慧脑子嗡嗡嗡一阵乱响，气血翻涌，一口心头血差点吐出来。

程以南听了父亲的话，早就怒火中烧，愤恨不平，此刻见母亲被气得软了身子几欲晕倒，顿时大惊失色，咬牙怒瞪程父，看样子恨不得吞了他似的，恨道：“一个玩意儿？难道这么多年我母亲在你眼里也是一个玩意儿？”

程父先是一愣，事实上，玩意儿这话只是怒火之下脱口而出的，他说的时候并没有针对章慧的意思，可谁能证明他心底从未这么想过章慧呢？连他自己都不能否认他曾轻视过她。

无心之失反而让程父恼羞成怒，仿佛内心的龌蹉被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此时瞧见程以南充满敌意和恨意的眼神，更觉得他在挑战自己的权威，于是梗着脖子的青筋，怒喝道：“孽子！你是觉得你有能耐了，翅膀硬了？你在对谁说话？！”

程以南直把牙关咬出血来，狠狠咽下一口带腥味的唾液，心里头对这位父亲的恨意简直无以复加。

面对暴怒的程父，他没再说出忤逆的话，然而此刻倔强的神情、轻蔑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程父见状大怒。

一个久居高位，刚愎自用的人，是无法容忍别人的违抗，更无法容忍别人挑战他的权威。作为一个父亲，公司的董事长，他有的是方法让程以南屈服。

自那日在程家老宅争吵过后，程以南父子俩彻底陷入冷战，程父对待程以南简直比陌生人还要冷漠，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他。雪上加霜的是，程以南手中跟进的项目不约而同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甚至即将谈妥准备签合同的项目对方竟也突然变卦！

如此不过几日，公司的人纷纷看出端倪来，又见程栋比往日更得程父倚重和赞许，风头一时无两，有见风使舵者，纷纷转投程栋门下，对程以南落井下石。

一夕之间，曾经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的程总经理跌落泥潭，人人避之不及。程以南觉得自己的日子仿佛回到刚进公司那会儿，处处受掣肘，不，甚至比刚进公司时的处境还要艰难，他被架空，边缘化，成了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