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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着大火的那一夜,您不要老命往回奔,就为拯救这根棍子?”慕容殊掂量两下竹杖,冲刘嬷嬷方向转脸。
老太太“唉唉”点头:“殿下,这可是太后娘娘为了你能方便些,特请匠人给你打造的手杖,老奴能不惜得么……”
“嬷嬷救棍子,我去救嬷嬷!”焦圈儿骄傲插嘴。
慕容殊细瘦的爪子往这胖子脑瓜顶上一通胡噜:“她用得着你救?”
焦圈儿傻笑着抹净泪花儿:“殿下,我能给你提个建议么?”
慕容殊:“有话说有屁放!”
焦圈儿:“求你快收起那副公鸭嗓吧,听你说话,我尿急。”
“让你在外边浪了几年,还反了你了!”慕容殊作势打人,凶神恶煞,但嗓音当真说变就变。
这句话的音质清澄通透,余音飘飘然逸散于半空,韵味绕梁。
焦圈儿再跟慕容殊腻歪没两句,慕容殊就蔫成了黄花菜。
刘嬷嬷揪起焦圈儿:“行了行了一边凉快去吧,殿下身子骨不比常人,再受不得劳累了。往后,你有的是功夫黏糊殿下。”
“天天如此,不累才怪……”焦圈儿吧唧吧唧嘴,“不过白天那会儿,可真叫大快人心——”
“你个小王八蛋找死啊!在外头收了这么久的情报,你怎么还连隔墙有耳都不懂!”
“哎妈您轻点,再拧耳朵就掉惹——”焦圈儿龇牙咧嘴捋不直舌头,“我以后一定管住了这张嘴,不该说的话一个字儿都不蹦。”
老太太满意地斜眼,这才松了手。
人离开家久了,难免思乡情切。晏凝这一晚就做了个梦,幼时情景于梦中重现。
晏家的宅子,外围挨着环城水系。水上造桥,贩夫走卒往来不绝。穿开裆裤的年岁,她隔三差五到水边玩耍。
某一天,她偶然在桥头碰到个玩伴。那也是个小崽子,大不过她一岁,穿着齐整、讲话有趣儿,天晓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俩人玩得投机,她就领他去看家里的西洋景——燕京幽都名副其实的奇景。
晏家院子里栽着棵花树,名曰如意金。秋风乍起的时节,盛开的花儿黑蕊红瓣滚金边,花香初闻清宁淡远,入肺却变得浓烈冶艳。更有意思的是,风一拂,这花儿就出响儿,叶瓣争鸣,听来仿佛佩玉锵锵。
小崽子想摘花,可惜个子太矮够不着。晏凝一伸胳膊,朝他显摆腕上的红绳链子。链上的袖珍香囊,装着如意金的干花,可是她娘亲手缝制的!
小崽子问晏凝,能否把这香囊送他。
“想要?让你娘去给你做啊!”晏凝一句话给他怼了回去。
小崽子不高兴了,拍拍屁股就走人。那一日过后,晏凝便再没见过他。小屁孩儿没头没脑,她转眼就忘了小崽子的模样,只依稀记得,他眼下似乎有小痣一点……
慕容瀛是此次行刺事件的主要调查人,然而被擒到的刺客无一活口,这事儿约略已成无头悬案。是以此后几日,他一直为回京事宜忙碌。
晏凝受慕容瀛之托,与众下属担起护卫之责,全权负责驿馆内的安保。她却不能放弃案件,暗中调遣人手,追查对象也不局限于走脱的刺客。
至于慕容殊,艳阳普照的大下午,下人们就会在院里树下放张贵妃榻,再把他搀扶到榻上,让他感受感受夏日暖风,以免在屋里边发霉。
他起初也算安分,顶多嚎嚎杀猪调。但日子越往后推,他就越不老实,要弹琴、要看书、要小姐姐,“小姐姐不来,那你们就都给我去死去死!”。
再后来,除了一老一小还在慕容殊跟前,剩下的仆从都不敢再来,就是瞅见了老太太煎药小胖子烧水,也得绕道而行。
历经数日的调养,慕容瀛那半拉脸面已然消肿,潘安玉貌重现人间。
燕帝圣旨在一个鸣蝉声幽的夜晚到来,慕容瀛终于获准调拨军队护驾。他当即与晏凝相商,次日上午启程返京。
晏凝对行程安排没有异议,却将刘嬷嬷也请到慕容瀛面前,对俩人道出斟酌多时的想法。
听过晏凝言辞,慕容瀛沉吟、刘嬷嬷讶然。那头小太监焦圈儿竟也呼哧带喘地跑来,大圆脸鼻血喷涌。
这胖子见着晏凝就嚎:“晏大人,殿下又闹腾上了!我这鼻子,就是被他拽过来的杯子砸中的!他说,如果找不到你陪他,他就一辈子跟这儿耗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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