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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虔之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
“宋大人还不明白为什么陆观会来秘书省,秘书监这个位子空悬多年,皇上却让他领了命?”
“为什么?”来了吗?要挑拨离间了?宋虔之揣起手,冷冷注视周先。
周先站在树下阴影里,面色不清,低沉的声音轻轻传出。
“陛下是想得到小侯爷的忠心,就像周太傅忠于先帝那样。”
宋虔之面无表情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说笑了说笑了。”
周先不再说什么,再往前走就是迎宾楼外的花圃,陆观约了宋虔之在那里吃酒。一眨眼间,周先便已不知去向。
宋虔之呵出一口白气,抬眼望了望空气里晕散开去的这口气,垂下了眼。
陆观刚在院子里摆好酒,天空中便洋洋洒洒飘下来雪花。
陆观:“……”
宋虔之走出,看到陆观一脸郁闷像个被霜打过的茄子,猛地一拍脑门,哈哈大笑起来。
“走走走,屋里去,这么冷,月亮也没有,坐在外面干什么?”宋虔之叫来两个丫鬟,帮忙把酒菜都挪进屋子里,又着人烧来火盆,把整个屋子烤得暖暖和和的。
桌上有一碟猪肝、一碟猪头肉,又是火腿汤,宋虔之险些吐了,不过闻着还是香,兴许是他饿过了头,加上天气太冷,胃里本就不大舒服。
半只干酥酥的风鸡,一小碟抟成塔的豆皮丝,淋了通红的辣油,油里浸着芝麻,香气扑鼻。
宋虔之先喝了一碗热汤,缓了缓腹中冷痛,边吃猪头肉边看陆观。
“说吧,什么事?”宋虔之嘴里有东西,声音模糊得很。
“饿了?”陆观往宋虔之碗里夹了点菜。
宋虔之埋头苦吃,分出一只眼来看他。心想:要说了要说了要表白了,怎么办啊啊啊啊,拒绝他吗?不能养这么一个一点儿也不漂亮的男宠啊!
“你先吃。”
“你说,没事,我可以边听边吃。”
陆观脸有点黑了。
宋虔之想到,陆观可能觉得他态度不端正不够慎重,于是把嘴胡乱一擦,坐正身。
“说吧。我待会吃。”
“你不饿了?”
“本来就不饿。”宋虔之心说,给你面子看你有心才吃的,快点说吧,早点断了你的念,我好继续吃……
“短短时日,我已救了你两次。”陆观迟疑道。
宋虔之眨着眼看他,下一句该说以身相许报答的话了吧?一时间宋虔之心如擂鼓,脸也红了,红到脖子。他轻嗯了一声,筷子把抟成塔的豆皮丝推开,筷子在豆皮丝里胡乱戳来戳去。
陆观专注地看着宋虔之,他的目光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
宋虔之想起那个傍晚,天色刚刚暗下去,宫里点起灯,这个一身粗莽之气的人领着头走进迎春园,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他,高傲冷漠得不可一世。
现在还不是被小爷迷得七荤八素控制不住自己?宋虔之嘴角微微扬起了笑意。
小炉上煨的酒渐渐升温,醇香四溢。
宋虔之搓着手,让陆观给他来一杯。
一杯温酒下肚,宋虔之刚放下杯子,就见陆观拿了只碗盛酒,也是一口喝干。
宋虔之:“……”看吧,酒壮怂人胆。
陆观深深吸气,打了个嗝儿,又倒了半碗,喝完还想再倒,倒不出来了。
“让人再拿点酒?”宋虔之善意地建议道。
陆观被那一口酒气杀进冰冷的胃里,一口气缓不过来,眼睛往外一突,把第二个嗝儿打出来,舒服了,脸也涨得发红。
屋外雪落响了声音。
陆观认真地看着宋虔之,呵出的气滚烫,他视线里的宋虔之变得模糊了起来。
“那天车上,我是想试试你发烧没有,失礼之处,请你见谅。”
红晕从宋虔之颊上褪去,他无所谓地提起杯子想喝一口,发现是只空杯,只得作罢。
“我没放在心上。”
“嗯,想必在那家人户后院你见到我时,抱上来也是为了确认我是否安好。”
宋虔之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们同在秘书省供职,都应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劳,你是我的下属,又是安定侯的儿,还是周太后的亲侄子,怎么样我也得护着你点儿,你不必太往心里去。我也知道,你想保我这条贱命,我都省得……我也不是那等没眼的人。”
宋虔之神色已冷了下来,将碗推开,淡道:“你请我吃这一桌,就为说这个?”
“嗯,我这人口拙,要是你不嫌弃,认我做个哥哥,也不妨,救命之恩就不算事了。”说着,陆观将宋虔之的玉佩从腕上摘下来,从桌沿上推给了他。
宋虔之静静看了一会玉佩。
陆观异常紧张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凡宋虔之看他一眼,便知他不是那个意思。
宋虔之手指摸了摸玉,质地温润,带着陆观的体温。这本是腰佩,却被陆观贴身挂在腕中。
宋虔之把玉佩往袖中一拢,起身,笑看陆观。
“我是安定侯嫡子,又是太后最宠的小辈,陆大人何以觉得我会愿意与你称兄道弟?”
陆观无奈摇头,扶额道:“那当我没有说过,也是我多想了。”
宋虔之看到屋内一角鹤膝棹上陈放着香烛,大概明白过来,陆观还想跟他结拜的。
但他心中只觉得好笑,拱手道:“告辞。”
陆观直愣愣看着宋虔之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往袖中一探,什么东西被扔了出去,院子里隐约似乎有一声响,但雪风吹得很急,又好像只是错觉。
宋虔之袖子一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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