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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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道炽热的风从我身后袭来。我猛一侧身，只觉得右手上臂像泼到了滚水。法洁道友和法道纷纷转身，双剑出鞘，将我护在身后。面前却什么都没，显得我们三个像傻子。我这才想起来，转过身，和他们背对背，面对着每一个钟楼的潜在敌人。

寂静压迫着我的耳膜，压抑感呈指数型提高，我只想深深呼吸，或者大喊大叫，来缓解胸口压着的沉重。幸而法道在我旁边粗喘了一声，让我知道并非只有我这么感觉。

他沉声说：“有东西。”

我恨不得把脚也举起表示赞成，所谓用脚投票，不过如此。法洁道友说：“咱们必须立刻离开钟楼。清光，你跟在我后面。”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让我像大风车样转了个圈，面对他们两个。法道摸出火折点燃，一团小小的橘黄色亮光缩在他掌心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团橘黄色的光也像是受到空气中的压迫，无法自由地摇曳。

我们一同审慎地步下钟楼。我记得钟楼只有三层，然而我们足足往下走了四圈，还没有走到终点。火光照下去，始终是一条黑黢黢的楼梯。

法道先停了脚步，毫无必要地说：“有古怪。”

法洁道友示意他熄灭火折，自己则伸出手按在粗糙的石头墙上，在她手指碰到石墙的一瞬，一圈小小的涟漪从她的指尖向外波动，隐没在墙中。

法洁道友开始向下移动，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小心。此刻不用她说，我们也知道要跟在她后面。若是在这里失去了同伴的踪影，可能会再也看不到他们。我想了想，也选择伸手扶着墙。

石头墙壁的手感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滑溜溜，黏糊糊，像是被湿气长久浸泡，长出了肉眼看不到的苔藓。我很想在衣服上用力擦手，然而我的衣服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比抹布还要脏污。

如果我不是穿越成书中的角色，而是穿越成书中的上帝，那么，我首先要创造出火锅、咖啡和冰啤酒，其次要创造出洗手液和沐浴露。普通酒店款就可以了。马鞭草，欧舒丹。

又转过一个弯，法道忽然停步，我刹不住车，撞在他后背上。法道罕见地没有推开我，也没有躲开，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我站得比他高一个台阶，稍微踮脚，就能一览无余地看到前面。

一块澄黄的月光照亮了前方的石墙。我们还是在楼梯上。

“鬼打墙。”我说。

法道猛地一耸，好像我这句话把他吓掉了魂，整个人更是腾空而起，跳到了狭窄楼梯的另一端。

“你干什么！”

“……说句话而已。”我莫名其妙地说。

“你们不要吵了。”法洁道友心不在焉地说，“你们还记不记得走了几级台阶。”

我摇摇头，法道也摇头，随即瞪了我一眼。

法洁道友收回摸着墙的手，说：“如果我没弄错，我们现在是在某个生物，或者某个人里面。”

片刻后，我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懂，请你解释一下好吗。”

法洁道友在空中搓着手指，像是在搓掉手指上的脏东西。

“这种感觉是活生生的。鬼打墙，说的是一种低端幻术，我们原地踏步，却误以为自己走了很远。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咱们确实走了很远。但是咱们没有走到钟楼下。从咱们离开寒山钟开始，就不是踏入钟楼的台阶。这是远古的道法，我在北方的林海中遇见过类似的事情、”

“北方林海？”

我想问清楚，法道将我搡到一边，直眉直眼地问：“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离开？”

法洁道友轻叹一声，说：“走下去，千万不要掉队。咱们手拉着手，有任何声音都不要放开。”

她先伸出手，我和法道同时伸手，我晚了一步。法道抓着法洁道友的手，面有得色，随即阴沉下来。

我说：“我抓袖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