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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方壑满面春风,从静松院里出来,由得府中小厮送去了府外。
病榻前,明炎明煜还在商议着方才与方壑之话。方家求取大小姐的消息,却已经在明府上下传开了。
箫音阁里,慈音正与香琴琢磨新寻来的琴谱,便见嬷嬷慌慌张张从外进来,“小姐,可是天大的不好了。”
慈音见她慌张,训斥道,“嬷嬷也是在母亲身边多年的人,什么事情如此乱了手脚?先去那边喝口热茶,再慢慢来说罢。”
嬷嬷却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二小姐在,直将方才方大人来,与老爷提亲的消息原本道了出来。
慈音性子沉些,尚且觉得父兄该都不会轻易答应方大人。她早已及笄,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也并非无人,只是一一被兄长劝退了回去。不是嫌这家公子家中早有通房,就是嫌那家老爷官场上作为不清,嫁过去恐被牵连。
一旁香琴听得嬷嬷的话,却幽幽抹起眼泪来。
慈音自知晓她心许着表兄方原多年,此下方原求取的又是自己,着实太过无情。慈音忙拉起妹妹的袖子开口劝着,“你且莫着急,方大人不过这么一提,父亲和哥哥都不定答应了。”
香琴却是起了身,擦着眼角,便往要外头去。
“昨日里阿娘与母亲提过我那桩丑事儿,母亲只说阿娘短浅。现如今看来,原是方家人早有打算了。若早知道是这般的结果,他与我那些的翠珠金簪的做什么?徒留下个私相授受,不清不楚的名声,如今还连累了姐姐…”
慈音劝说不及,香琴便恨恨地走了。她原心中还尚且有些着数,却因得妹妹这一席话,闹得有些焦心了。嬷嬷劝了好一会儿,也没缓过来。这日的午膳、晚膳便都也用得不大畅快。
暮色落下,嬷嬷念着小姐今日进食太少,让巧璧又去厨房里温了碗鸡汤。慈音窝在暖阁之中,捧着那些书本子,却也看进去一句,看不进去一句。
等来快到亥时,方见明煜从外回来探她。慈音心中早憋闷了整日,过去迎了他进来,便也懒得再绕弯子,方问起他来,“今日晌午方大人来提的事情,父亲和哥哥可都答应了?”
明煜缓缓落座,见妹妹神色不宁,只道,“方家人心急,先让人在府中将消息都传开了。你又何必与她们一般作想?”
慈音听得这话,方觉得安心了些。这才想起要招呼兄长,便吩咐着巧璧上一盏新茶来,又随他在桌旁落座。
哥哥年长她八岁的,自从被明炎收养带回京城,便早早地入了宫中在储君身边当差,他心中打算、城府更是极少与她说起。慈音又记挂起昨夜里父亲说过的话,今日方大人一来,不莫该被打乱了。她只好试探起来,“那今日父亲是如何与方大人说的?”
巧璧送上来了茶水,明煜接来小饮一口,方轻扫了一眼妹妹脸色。“父亲说,你的婚嫁之事,不可草率,自需得对方门户清白,且你自己喜欢。这一点,我与父亲意见甚合。”
慈音听得,心中大石终是落下,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父亲心中清明…”
却又听得哥哥道,“不过阿远除外。”
巧璧将将送上来慈音的旧白玉茶碗,慈音被这话一磕,生生没能接住。那白玉茶碗怦呲一声碎了一地。巧璧忙去拾掇起碎瓷片儿了。
慈音恍惚着片刻,半晌方才虚弱问着,“哥哥为何如此忌惮着二爷?”
却见得哥哥一双眸色清冷笃定,“有些事情,你怕是记不得了。可今日方家所为,你也都见了,怎还想与他们纠缠上不成?都是一般凉薄之人…”
慈音听得,方没了话。心中却也几分恍惚了,人心难测,方家人却是枉顾了林姨娘和香琴的情分,可明远与他们果真是一般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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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游走东街酒肆之间,惶惶不可终日。
舅父素来待他和善,以母亲和他为方家倚靠,此回却趁着父亲病重,急着要求取慈音,不莫为了方家后路巴结兄长。
他喝下一口烈酒,付了银钱。踉跄着从酒肆里出来。
心中耻笑着自己,他既是不作袭爵的打算,又怎能怪别人另攀高枝?
一路跌跌撞撞,提着酒壶回来箫音阁中。他想寻慈音说话,多日来的心事早已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却正巧在窗下见得兄长也在。听得兄长与慈音说,她的婚事须得她自己喜欢,他心头方重新燃起几分希望,可紧接着那句“阿远除外”,便直将他打入阿鼻地狱。
这些年,他甘愿为兄长提袍角,开前路,断后忧,事事周到;却总觉得兄长只是与他客气,心中似有隔阂。他本以为只是自己多心,今日却明明白白得了个答案。
他轻笑了声,转背出去了箫音阁,迎着冬夜里的烈风,将酒壶中烈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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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音送走哥哥之后,却是一夜无眠。待到次日早起,方发觉面容都憔悴了几分。嬷嬷心疼小姐,劝着小姐先用过早膳,再躺下休息一回。慈音却念着父亲的身子,吩咐了嬷嬷,再去甜水巷口上,买碗酸汤粉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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