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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兰女士下榻诗人与石头旅馆的消息不胫而走,慕名而来的显贵都快把旅馆门前的石阶磨平了。
白城贸易部新晋的年轻议员、拉法奇次子克洛斯亦是来往甚密。除开和父亲例行公事的拜谒,另有两次造访鲜为人知。
因为他登记的拜访对象是双塔领事的大公子菲利普-萨雷。
这天一大早,克洛斯轻车熟路来到三楼,尖顶长靴掷地有声地止步于门前三寸,向斜对门刚要出门的客人露出议员的得体微笑,抬手叩响位于走廊尽头的小屋房门。
应声,房门谨慎地拉开一条细缝,菲利普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后面。
“克、克洛斯议员。”
“小萨雷阁下。”
刚才打过照面的客人转入楼梯离开三楼,克洛斯一脚踹开房门,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让你办的事……”克洛斯等他把房门关上,将剩下的半句话一股脑咆哮出来,“你这个废物什么时候能办好?!”
桌上摆着两个小纸包,上好油皮纸,防潮防虫。
房间很小,克洛斯霸占了唯一的凳子,菲利普曲腿跌在地板上。
“我、我在等机会。”菲利普满腹委屈地为自己找理由,“你知、知道斐兰女士很警觉。”
克洛斯暂时沉默。通过两次极为考验耐心的问询,他知道为什么斐兰-林德及领事一家离开双塔城堡,住进这家紧凑得让人窒息的矮人旅馆。
实验出了差错。一种不知名物质侵占了城堡内部,在它散发的味道消去之前,斯丹莫的双塔城堡压根住不了活人。
天知道斐兰-林德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听我说。”克洛斯弯下腰,让目光和躲躲闪闪的菲利普保持平行,“那个小鬼头根本不是斐兰-林德。她只是玩弄幻术的诈骗犯。真正的斐兰女士从不出差错,更不会让侍奉她的仆人无路可去。她是个拙劣的骗子,只会利用人们对斐兰女士的崇敬和尊重给自己谋取便利。”
克洛斯一把拽过菲利普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过纸包放在他手上,“你只要找个机会把它放进小鬼头的食物里,剩下的交给我来做。”
纸包像是燃烧的木炭,菲利普一个劲儿地往回缩,却被克洛斯牢牢钳制着手腕。
“听说风岩城的圣灵协会近几年开展多项改革,其中包括长子的优先继承权。”议员铁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小萨雷阁下,令尊在白城的任期只剩下十四个月。倘若在令尊的任期内毫无建树,一旦回到风岩城,你的优先继承权必将被褫夺。”
“我……”
“听我说!”克洛斯扳正他的下巴,“比你弟弟萨利早出生两个小时,是你目前唯一可凭借的微弱优势,小萨雷阁下。”
菲利普涌出一股怒火,目光炯炯地回望着克洛斯,“不用你提醒。”
“很好。”克洛斯保持平和微笑,“斐兰女士的传说持续了四百余年,她回归的频率通常在二十二年到三十年一次,但这一次……”
克洛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距离上次回归只有短短的十九年零八个月。”
“想想吧。”克洛斯的语调充满蛊惑,“能够揭穿冒充斐兰女士的骗子,却把如此勇气和智慧藏在朴实得近乎笨拙的外表下,菲利普-萨雷阁下的谦逊实在令人敬佩。如果在推荐信里加上这样的内容……”
菲利普瞪大眼睛:“你、你会给我写推荐信?”
“没错。”克洛斯扬手在空中画出自己龙飞凤舞的签名,“斯丹莫的克洛斯议员敬上。”
菲利普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纸包,语调变得冷静沉着,“什么时候?”
瞬间的变化让克洛斯微微吃了一惊,权力和名誉确实能让人改头换面呢。克洛斯大笑起来。
“越快越好。”克洛斯起身离开,“黄昏降临时,我会陪同巴登堡的沙西耶勋爵拜谒斐兰女士。”
一墙之隔的阳台,听从召唤师指令默立于此的哈夏眼中焕发出不输于活人的精光。只持续了短短一刹那。
并非死去已久的往生者恢复生机,而是它真正的主人听到了它听过的话,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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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摩尔实在没力气猜测这几天召唤师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邪术,她正身不由己地抱着一大桶酒神节特供往楼上爬。
满身疲惫不是来自于生理,而是心理,来自于无法满足饥肠辘辘的空虚。
自从召唤师的持续性指令初见成效(代价是一只被撑到炸裂的精灵哈夏),她便给包括安摩尔在内的哈夏下达了不同指令。比如两只负责守门,一只负责把用过的餐具送去厨房,安摩尔则负责更换酒桶。
只要没有新指令更换原有指令,哈夏们会将这些指令持续到天荒地老。这就意味着,即便召唤师入眠,安摩尔也没法像之前那样自由活动。
召唤师爱上了旅馆的酒神节特供,同时也把安摩尔打入冷宫。她只能枯守放在客厅一隅的酒桶,眼巴巴看着一只比她年长色衰的中年哈夏往返于酒桶和露台。
偶尔,召唤师途径客厅从露台返回卧室,望着她不苟言笑的侧脸,安摩尔忍不住猜测她有没有到饮酒的法定年纪。
在艾尔尼拉附近的人类城市,卖酒给十九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会被处以三年营业额的罚金。至于卖酒给未成年的其他智慧生物……唔,不可能发生此类情况,人类的酒最难喝了。
当然了,东域这片封闭之地有没有此类规定,安摩尔不得而知。
门口站岗放哨的哈夏极其人性化地帮安摩尔撑开门,等她进去后,门没有立刻关上。
安摩尔把酒桶放在木桌上,规规矩矩站好,余光瞥见旅馆矮人老板帕拉朵。她双手各端了一只用银制保温盖封起来的餐盘。
鉴于最近入住客人的平均地位急遽提升,旅馆老板与时俱进地换上相对高档的餐具。不再把火鸡和烤羊排放在同一个餐盘里,不仅把它们分开放,各自的分量也有所减少(据说是换了优质供应商的关系)。
旅馆大多数客人对此没有意见,有意见的都已经因为暴涨数倍的租金被迫离开。
召唤师也没有意见,帕拉朵不收斐兰女士的费用,并且坚持亲自为她提供周到服务。
帕拉朵把食物送去露台,嘀嘀咕咕和召唤师说了些什么,安摩尔没听清楚。
稍后,帕拉朵和召唤师一同离开房间。召唤师带走了两只守门的哈夏,留下安摩尔和膀大腰圆的中年哈夏大眼瞪小眼。
露台飘来掺杂黑胡椒的碳烤羊排香味,肚子里一阵惊天动地,安摩尔饥饿难耐。召唤师不知去了哪里,临走前的最后指令是让她留在房间,亦即,替代了之前那道让她更换酒桶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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