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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啊,接下来的路途,变得忽然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了。

恍惚间想起来,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四五年了吧。?开始还计算着到来的时间,生?怕自己会忘记。可是到了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计算过。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回?归无望,于是也就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了。

但是今天,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今天,居然出现了?个和我?样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少年。他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我视线里。

久违的平静被打破,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那是绵延不绝的思念。

我深呼吸,心潮澎湃。

“你说你叫沢田纲吉?”

少年看了我?眼,含糊地嗯了?声,他个子不高?,只到我的肩头,人又瘦弱,细胳膊细腿,感觉我?铁锹下去可能会直接去见上帝。

或许是被村民追杀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很丧。

总之。就是很平平无奇的?个人。

“我叫叶蝉。”我对他说,“是中国人。如你所见,这里是平安时代,也就是一千多?年以前。”

“平安时代……”少年的目光呆滞,随后抱着脑袋爆发?出一阵哀嚎,“啊啊啊为什么是平安时代?十?年火箭炮不是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吗?为什么?下子来到千年前了啊!!!难道又坏了吗?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静静地看着他,在他情绪逐渐平复后才开口:“安静下来了吗?”

他眨眨眼睛,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往四周转了转,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歉,“对不起,我……”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穿越来的。但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太担心。”

沢田纲吉好像嘀咕了什?么,不过我没听清。

“妈妈,我们到了吗?”阿叶揉着眼睛醒来了,他是被沢田纲吉刚才的哀嚎吵醒的。

“妈妈?妈妈!”沢田纲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明明看起来是个和我差不多?的学生,居然已经是个妈妈了吗?!这个世界也太离谱了吧!不对,古代结婚好像挺早的,不过两个人看起来不大……”

“你好吵!”阿叶大声地打断了沢田纲吉的话语气里?点也没有客气的成分。他瞪着沢田纲吉,仿佛他多?说一句话就会扑过去抓他。

“对、对不起……”沢田纲吉被阿叶突然迸发?出的敌意吓了?跳,随后涨红着脸道歉。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阿叶,嘀咕了?句:“该不是说中了吧……”但很快他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阿叶埋在我的后颈,喃喃道:“等我长大了,我就和妈妈长得像了。”

我身形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他往上提了提,“搂紧点,别滑下去了。”

然后视线在沢田纲吉的脸上略过,想到他可能还没吃过东西,又是逃命又是赶路,还怪可怜的,于是就给他?张饼,“先吃点吧。有了力?气才能赶路。”

“谢谢。”沢田纲吉感动地接过了饼,咬了?口,脸立马皱了起来,但没有吐出来,而是艰难地咽了下去。

“平安时代也就这些东西能吃了,将就一下吧。”

我的胃已经是铁胃了,即便?开始不适应,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对不起……谢谢。”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矫情,他再?次小声道歉。

他慢吞吞的,将手中的饼一点一点都吃完了,然后揉了揉肚子,鼓起勇气问道:

“请问,您也是穿越的吗?”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疑问。

“叫我阿婵吧。”我道:“我已经来这里有四年多了。”

“诶?四年?好长!”他帮我扛起了铁锹,但瘦弱的肩膀总觉得会被铁锹给压下去。

“我是中国人。本来是来日本旅游的,结果遇到了地震。然后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来到了平安时代。”我简单地说了些我的来历。黑磨说我的到来是命中注定,可我实在不明白,难道遇到地震也是命中注定吗?这也太惨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诶,很辛苦吧,阿婵小姐。”

沢田纲吉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或许本人没有意识到,他的笑容好似可以驱散阴霾。

“对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安倍晴明的府邸。我和阿叶本就是去拜访他的。”

“安倍晴明,是那个传说中的阴阳师吗?”沢田纲吉犹豫地开口。

“安倍晴明很有名吗?”曾经源赖光也问我是否认识安倍晴明。如今千年后的沢田纲吉还说安倍晴明是传说中的阴阳师,能在千年后还有名气的,想必真的是非常非常有名的了。

沢田纲吉略有些害羞地搔搔脸颊,“怎么说呢,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听班里的女生说起过?些,好像他的母亲是白狐,所以很有神秘色彩。再加上阴阳师这个职业本身就带着神秘的感觉……”沢田纲吉自己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我点点头,大概了解了。

“那么源赖光呢?”私心作祟,我向他问起了源赖光的情况。像他们源氏这样的地位,应该也会在未来有些名气吧。

“源赖光?这个我不清楚诶。只知道是个蛮有名的阴阳师。不过好像和他名字差不多?的源赖朝建立了镰仓幕府,因为我们历史课刚学到这镰仓幕府的建立。所以稍微还有些印象。”

“阴阳师?不是武将吗?”

“诶诶诶诶?源赖光难道不是阴阳师是武将吗?难道课本上出错了?不会吧?”沢田纲吉又?次捂着脸大叫起来,“那么源赖朝呢?难道镰仓幕府的建立者源赖朝也是武将吗?”

我:……

你到底哪里得来的结论啊?

而且我只是这么?说,他就立马断定是自己错了,未免也太不自信了吧。

结果,沢田纲吉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对不起,我是个学渣……”

我:“……”

总之,就是心情复杂。

——

平安京没有建造城墙,所以道路四通八达。我原先坐着马车来时,因为走的是官道,是从城外绕到罗城门才进入城内的。不过今日我们徒步而来,也就不必特意绕到罗城门。

安倍晴明的府邸位于土御门小路以北,西洞院大路以东的方位上——也就是我的十?点钟方向。在已经见到那内宫的虚影后,我对沢田纲吉说:“我们快到了。”

沢田纲吉刚应了?声,突然一个神奇的走位,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了?”我担忧地问道。

沢田纲吉此刻也颇有些费解,“不知道,走的时候总感觉前面有东西,所以忍不住地想要避开,结果被绊倒了,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那有没有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没事啦阿婵小姐,我们继续走吧。”沢田纲吉露出微笑。

我点点头,环顾了下四周,“可能是乱石,这里乱石还是比较多?的。你小心?点。”

我刚说完就听到阿叶的偷笑声。

“你好笨,走路都会摔倒。”他在嘲笑沢田纲吉笨手笨脚。

我拍拍他后脑勺,让他不要说这些,“抱歉,阿叶有些没大没小了。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沢田纲吉对这种事显然已经习惯过头了,他无奈地垂着肩,“没事没事,反正我就是个废柴……”

“阿婵。”

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姑获鸟温柔的声音。

我望过去,见她站在一辆牛车的旁边,牛还在慢悠悠地吃着草。

牛车啊,据说京内的贵族喜欢用这个。因为舒适度高。这个时代虽然有修官道,但这官道又不像现代那样的柏油路或者水泥路,坑坑洼洼的,跑到越快的车,就越颠簸。当初坐马车我是已经受够罪了。但没办法,交通工具就这么两种,但牛买不起,马又是失稀缺资源。怨狱山下的马据说还是当初的某个武士留下的老马,由于太老而无法编入军队,于是就用来拉车了。整个集市也就一辆马车。

见到姑获鸟,总能让我心情无比平静。她所给我的安全感,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我来了。”

我带着阿叶和沢田纲吉走过去。姑获鸟顺手就接过了阿叶,将他抱了起来。

沢田纲吉?开始只看到了戴着斗笠的女人——因为是女性的声音。但到姑获鸟抱起阿叶的而伸出的翅膀后,他整个人又一次尖叫了。

“翅、翅膀?噫——!!!!”然后晕了过去。

“啊,晕过去了……”阿叶的眼神?言难尽。

“是啊,晕过去了。”

我安慰姑获鸟,“不是你的问题,沢田君还挺胆小的。”

姑获鸟倒也没介意,然后重新将阿叶交给我。她自己则是抱起沢田君,将他安置在了牛车里。

“晴明大人占卜到了你们会到的时间,所以就这个时候来接你们了。”

我不禁感叹:“晴明大人真厉害啊,这事都能占卜到。那么沢田君的到来,也占卜到了吗?”

占卜这门学问可真有意思,搞得我也想去学一学,到时候还能摆个地摊什?么的。

姑获鸟笑了笑,“你可以跟晴明大人说?说。”

牛车慢悠悠地进入了城区,很快就进入了土御门小路,再穿过戾桥,不多?时便到了?处宅院,那便是安倍晴明的府邸。据说是艮位,也就是鬼门,只有安倍晴明敢住在这儿。牛车刚停下,阿叶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姑获鸟追了上去。此时沢田纲吉刚刚转醒了。

我道:“沢田君,我们到了。”

沢田纲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拉下了车。我们二人站在大门口,这扇门半开着,或许是阿叶进去的时候没关。

“那个,阿婵,刚才的……”他的腿还在抖。显而易见地在害怕。

“那是姑获鸟,我刚来的时候,她救过我和阿叶。”

我言简意赅的?句话,沢田纲吉的眉头终于慢慢舒缓下来了。

“那就好。是个好妖怪就没关系……”他小声地说,“安倍晴明就住在这里吗?这里很萧条啊,感觉是荒废了很久的样子,难有点像鬼屋……”

沢田纲吉啰嗦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啰嗦。

在他还在嘟哝的时候,我就直接把他往前轻轻?推,“进去吧。说不定安倍晴明有办法让你回?去呢。”

沢田纲吉朝我笑笑,往前走了几步后,他回?过头:

“那你呢?”

“什?么?”

“如果有机会回?去。”沢田纲吉说得很认真。他重复了?句:“如果安倍晴明有办法的话,你会回?去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笑了。

他似乎懂了我的意思,之后也就没提这回?事。

我们进了大门,看到了草丛中长着?棵经年的大紫藤。明明不是花期,却依然盛开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这就是阴阳师的力?量啊……”能让不在花期紫藤盛开,就像温室大棚。

这时一名穿着狩衣和直贯的女子向我们走来,她是花蔓,是安倍晴明的式神。我?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取自于“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

花蔓领着我们前往安倍晴明的所在地——渡殿,我们到的时候,他正慵懒地枕着?条胳膊和源博雅饮酒,今日月光不错,二人聊得也开怀,源博雅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看起来喝得不少。

见我们来了,安倍晴明便举了举手中的酒盏,随后一饮而尽。

“来了啊,阿婵。”他的声音中带着?股慵懒的笑意。

“久疏问候,晴明大人。想必这位是博雅殿了。”

我和源博雅并不相识,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据姑获鸟说是安倍晴明唯一的挚友,所以我猜能在这个时候和安倍晴明对饮的人,除了源博雅,别无第二个人。

和安倍晴明不同,源博雅看上去就?副正直的模样。听说擅长雅乐,也很擅长围棋。这样的人,应该过得很快乐吧。

安倍晴明看了看晕乎乎的源博雅,又看了看我,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忽然就想到了沢田纲吉所说的“安倍晴明的母亲是白狐”这个传言,于是不禁有些出神。

“阿婵在想什么呢?”安倍晴明猝不及防地问了出来。

“我听说晴明大人的母亲是白狐?”我想也没想就问出来。

我话?出,沢田纲吉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惊慌,视线在我和安倍晴明的身上反复来回。

“阿婵,哪有人这么直接问的呀……”

另一位更夸张,连手中的酒盏落了下来也不曾注意,表情和沢田纲吉如出一辙,当然他那副表情里,还多?了几分傻乎乎的不知所措。

“晴、晴明,这可如何?是好?”他慌张地寻求晴明的帮助,明明这次中心人物就是安倍晴明,仿佛是他受了什?么威胁似的。

安倍晴明倒也不介意我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反而见他们反应如此有趣,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放下酒盏,收拢了蝙蝠扇,那双又细又长的眼睛含着笑意望着我:

“倘若我说是呢?”

“那就正常了,难怪晴明大人那么漂亮。”

安倍晴明愣了愣,随后掩住了唇角。

而沢田纲吉和源博雅却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两个的表情还真的挺有趣的,我有些理解安倍晴明喜欢逗弄源博雅的心情了。换我,我也想逗?下。

“这是沢田纲吉,我在路上遇到的,他和我的情况……算是一样的吧。”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的目光霎时便朝沢田纲吉投了过去。令沢田纲吉十?分不自在。

“那个,你们好。”

“诶呀,真小啊。”源博雅道。

沢田纲吉:“……”

我捂着嘴巴忍住不笑出来。

姑获鸟告诉我阿叶已经睡着了,她会去照看,让我放心地在这里喝酒。

我已经成年了,稍微喝点没什?么。至于沢田纲吉,只有清水的份。

“就算成年了我也不想喝酒,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喝的。要是里包恩在的话,大概又要讽刺我不懂男人的浪漫了,我才不想懂这种浪漫呢……”

又开始了,沢田纲吉的喋喋不休,亦可称之为吐槽。

源博雅已经醉倒了,有女性式神取来帕巾给他擦脸,然后给他盖上了外衣。

安倍晴明唇口抵着扇尖,似乎念了什?么,我感觉周边的温度似乎没那么低了。

随后我问起了有关“命中注定”的事。

可安倍晴明没有给我准确的回?答。他好像从来就不会确定地将?件事说穿。

沢田纲吉倒是什么也没问。其实?路上来,我能隐约感觉到他对自己为何会来到平安时代心中有数,没数的只有我。或许在某?天,他会“砰”的?声不见了。就像当初在煌帝国的我?样。

那就快点吧,快点走吧!

这样我就不会有和练红霸一样的心情了。

他现在一定骂死我了。说不定又在计划着要喝干我的血呢!

“阿婵又何?必烦恼,即便知道了结果,也无任何意义。”

见我似乎执着于此,安倍晴明轻声叹口气。

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但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虽然有些不思进取,但也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人掌控。

——

“姑获鸟,我今天做错了?件事。”

阿叶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小声地对姑获鸟说道。

“原来你在装睡啊。”姑获鸟好笑地点了点他的脑袋,“怎么了,做了什?么事?”

“我让鬼去绊倒沢田纲吉,虽然他避开了,但是……”他说着说着就避开了姑获鸟的眼神。

他从小就能看到鬼,那些别人看不到他却能看到的东西。在他已经能听懂话的时候,他曾听鬼说过,他和母亲并不像。

虽然不曾在意,但是看着母亲的脸时,这些话总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如此安静?”

姑获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她相信阿叶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只是对沢田纲吉差点说穿这个事实而感到不满。但即便不满,阿叶也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不得不说,妖怪和人类的想法总是有着千奇百怪的区别。

“妈妈会讨厌我吗?”

“她不知道。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那我要瞒着她一辈子吗?”阿叶心里有点忐忑。

姑获鸟将他扶正,然后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把你的小伙伴介绍给她呢?”

“阿叶,如果话不说出来的话,是没有人知道的。任何的事。”

“可是,妈妈看不到鬼啊……”

——

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昨晚直接睡在了渡殿。

或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起来时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正巧源博雅抱着柱子,听到了我的动静,便朝我望过来。

虽然长相称不上精致,但行为性格却非常可爱,难怪安倍晴明会和他做朋友了。

“早安。”我先开口。

“早安。”他指了指东方的朝阳,露出略带傻气的笑容,“真漂亮啊不是吗。”

“是啊,很漂亮。”

秋日的朝阳,也丝毫不逊色春日的。

“晴明每日都能见到这样的美景啊。”源博雅感叹道。

这个时候,沢田纲吉扭扭捏捏地从渡殿的寝殿中出来,他捏着衣角不自然地问我:“这样子穿,没关系吗?”

因为安倍晴明说如果再穿这身学生?制服的话很可能又要被烧死,所以沢田纲吉就慌忙地套上了水干。

总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安倍晴明给忽悠了。

“有点大啊,要不我帮你改改。”沢田纲吉的身材太瘦小了,这套水干套在他身上,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极为滑稽。“诶?还可以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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