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绮罗狂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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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的痛楚似乎已不那么清晰，取而代之地是被鞭子抽得鲜血淋漓的背脊，那痛楚一阵强似一阵。

傅龙城的鞭子又加重了一分力量，抽到燕月早已伤痕累累的肌肤上。

燕月不敢昏过去，勉强调整着呼吸，忍耐。感觉到师父手里的鞭子再次抡起，燕月实在是痛极，微仰头轻声求道：“师父，月儿不敢了。”

鞭子依旧抽下。不带半分怜惜。

意识渐渐模糊，委屈和伤心如潮水般啃噬着燕月的心，心口一阵阵的痛。

“师父，月儿不敢不听师父的话。”

“月儿不敢随便杀人，不敢对尊长不敬，不敢偷偷地喝酒，不敢不听武场主的吩咐……”

燕月喘息着，喃喃地，断续地，将自己所能想到的错误，逐一认过。

可是，鞭子仍旧不停地落下。

燕月想躲，想跑，想抱住师父的胳膊苦求，眸中泪水迷蒙，但是心底里，却始终不曾想起那个罪恶的声音。

燕月，你真的不反抗吗？你真能控制住体内的魔障吗？傅龙城狠着心，一下一下打得更重。

燕月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子随着鞭子的起落而颤动，但是体内气息仍旧平缓，“魔障”被燕月的潜意识牢牢地控制着，不能让魔障控制自己，就是师父活活将自己打死，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也不能放任魔障肆虐。

如果真被师父打死了，也好，就不用担心日后若是控制不了魔障再惹师父生气了。燕月的意识渐渐模糊，鞭子落在身上的声音却更加清晰，疼痛也更加清楚，他却彷佛已经游离了自己身体，在空中默默地看着师父鞭子飞舞下，那无助的躯体。

“你想打死他吗？”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

什么人，竟敢如此和师父说话，竟敢闯到傅家来，竟敢来打断师父教训自己？燕月很想睁开眼睛，却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傅龙城的鞭子终于停下了。

燕月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抚过自己伤痕累累的肌肤，他想让他住手，痛，痛，他想叫。

“你果真私逃出来？”是师父冷冷的声音。

“我若不来，月儿岂非要被你活活打死了。”清朗的声音答。

“他是我的徒弟，就是打死了又与你何干？”师父的声音，很冷，似乎怒气已消。

“是徒儿的错，让师父担心、生气，师父打死月儿也是应该的。”燕月在心里帮着师父说话。

透过眼帘的朦胧，燕月似乎看见一个一身黑色长袍的俊朗男子，半跪在自己身前。

乌黑的长发飞扬，莹白的手，在自己的肌肤上缓缓移动，很温暖，身上的疼痛竟渐渐地消退，他在用内力为自己疗伤。

“他是你的徒弟……”黑袍男子叹息一声：“而且，他的命也是你给的，你自然可以随时收回去。”

“他的命不用你管，你的命呢？”傅龙城并未阻止黑袍人为燕月疗伤之举，只是冷冷地看着。

“我的命自然也是你的。”黑袍人轻笑：“如果你舍得，随时可以拿去。”

这人竟然不怕师父。燕月惊奇他与师父说话时的漫不经心，既然命都是师父的，怎么还敢如此和师父讲话。

傅龙城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打到男子身上，哗地一声，长袍被打碎了一道口子，露出洁白的肌肤上，一道明显的红印。

这一鞭虽然打在黑袍人的身上，燕月却是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意识也更加清醒，目光终于清晰。

黑袍男子长发柔顺，披在肩上，肌肤雪白，无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眉眼中，竟与自己有八分相似。

他跪坐在自己身边，含笑看着自己，宽大的黑袍柔软地盖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上。

被龙城忽然抽中一鞭，男子皱了下眉，表情有些痛楚，却动也未动，从宽大的长袍中，伸出莹白修长的手来，更加怜惜地抚摸着燕月眉眼：“你竟是用如此大的力道鞭打他吗？”

“对。”傅龙城手里的鞭子再次狠狠落到燕月身上，抽得燕月一颤，发出一声痛呼，又连忙咬住下唇，生生收了回去。

黑袍男子心疼地手都哆嗦，颤抖地声音对傅龙城道：“剩下多少未罚，我替他挨。”

“你不用急。还有三十鞭。打完他，就轮到你。”傅龙城随意道。

“三十下？你打的已经够多了吧。”

傅龙城冷哼一声：“六十下。”

黑袍男子张了张嘴，求情的话再不敢说，却又舍不得让龙城再打燕月，一时愣在那里。

“私出地牢，来见月儿，这不是我的主意。”男子叹息。

“住口！”傅龙城喝。

他喊我月儿，他是我的什么人？难道是，是我的爹爹吗？燕月体内的“魔障”忽然翻涌起来，似乎想冲破禁制。

傅龙城立刻察觉到燕月的气息变化，他手里的鞭子“啪”地再抽到燕月身上，燕月又是痛得一抖，“魔障”也受惊，再不敢有所异动。

看傅龙城的鞭子再狠狠落在燕月身上时，黑袍男子忽然跪了下去：“算我求你。”

“你……”傅龙城想不到他会用如此手段，愣了一下，道：“滚起来，我受不起你的大礼。”

“我代月儿求你。”黑袍男子垂着头，“月儿的性子似狂杀，是不会讨饶求情地。你饶了他吧。”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哀婉，与先前的清朗大不相同。

“绮罗姐。”龙城惊得退后一步。

“龙城，饶了月儿吧。是狂杀的错，是他用气息引发月儿体内的魔障，与月儿无关的，月儿，他是好孩子。”黑袍人微侧了头，眉目渐渐模糊而又清晰，脸上的线条不再如石刻般硬朗，而是变得柔媚，如轻烟般让人迷醉。

她轻伏到燕月身上，将燕月抱入怀中，细声呼唤：“月儿，月儿。”她身上长袍慢慢地膨胀起来，散发出血红的光芒，将燕月的身体笼罩其中。

傅龙城叹息一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