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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霜按了按眉心,知道这便是昨日纪循之他们策划的阴谋,立刻命车夫调转车头?去了府衙。

府衙外许多百姓围观,十分拥挤。林南霜踮脚朝里看去,见?到一身着紫色官服的男子坐在桌案后,应当便是众人口中的巡抚大人了,陈乐池立在下方,他旁边跪着一蓝衣妇人。

今日这事其实并不?复杂,半年前,陈乐池审了一个案子,一男子半夜横死家中,男子的妻子道男子是喝多了酒,神志不?清摔死的。

这户人家的邻居却说?那晚听到了隔壁传来的争执声,除了死者,还?听到了其他男人的声音。

经过陈乐池的一番调查,最后发现?是死者的妻子余氏与郑廉私通,当晚正好被死者撞破,死者勃然大怒,与郑廉发生了争执,最后郑廉杀死了死者。

陈乐池按律判了郑廉流放,余氏因没有动手,便只判了坐牢半年。

不?想余氏前几日刚从?牢里出来,就跪到巡抚大人面前申冤来了。

那女子哭哭啼啼跪在堂中,“大人,民女冤枉”。

“我根本?只与那郑廉打过几次照面,他们这些衙役对我用?刑,逼我承认和他有私情”。

“还?要我签字画押,说?郑廉杀死了我丈夫,但他明明是喝醉了摔死的”。

巡抚江决坐在桌案后,神情肃穆,“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有,当然有”,余氏说?着便去撸袖子,“你看我这身上的伤疤,全是他们当时用?热炭逼我画押时烫的”。

余氏手臂上的伤疤密密麻麻,黑色红色交错,十分可怖,围在外面的百姓顿时窃窃私语。

“这女子也太可怜了吧,竟被伤得那么严重”。

“那些衙役好狠的心,一个弱女子也舍得下这么狠的手”。

林南霜目光落在余氏手上的伤疤上,苦肉计果然还?是有用?,普通百姓天然就会倾向弱者。

江决听到外面的动静,敲了敲醒木,“肃静”。

“这并不?能证明你丈夫是自己?摔死的,郑廉和你都签字画押了,那是板上钉钉的铁证,你若再拿不?出其他证据来,本?官就要判你一个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了”。

余氏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我这说?得都是实话,陈乐池他不?是东西,都是他逼我的,我没有私通……”

江决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会今日进城?是不?是有人在你背后指使你污蔑朝廷命官”。

此话一出,林南霜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来了,江决果然早与纪循之有勾结。

林南霜朝里望去,陈乐池身着官袍立在堂下,虽然是被状告的身份,但背脊依旧挺直,如松如林。

这时余氏道:“是的,有位官爷说?他手上有陈乐池作?假污蔑我和郑廉的证据,叫我拦下大人申冤,他届时会出来替我举证”。

“他在何处?”

“官爷就在府衙外,只待大人宣他进来”。

此话一出,门外的百姓皆回头?朝外看去,一身白袍的纪循之缓缓走来,面容清隽,姿态从?容,仿佛他去的不?是府衙,而是什么山水胜地。

林南霜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她?还?记得前几日,纪循之教她?骑马,她?经验不?足,直接被马甩了出来,纪循之为了不?让她?受伤,舍身护住了她?。

她?毫发无伤,纪循之却擦伤了好几处。即便这样,纪循之也毫无怨言,笑着继续教她?。

这样温柔的人,真的会藏了那样深的心思吗?

纪循之察觉到林南霜的目光,抬眼朝她?看来,目光淡淡,并无波澜。

林南霜叹了口气,铁证如山,她?还?有什么好希望的。

林南霜知道纪循之一定会指证陈乐池,只能在心中祈祷陈乐池经了她?的提醒,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纪循之走到堂下,立在余氏旁边,向江决行礼,自报门户。

江决一敲醒木,“你说?的证据是何物,直接呈上来,若是污蔑陈大人,我一定重罚你们二人”。

纪循之道:“余氏和郑廉其实不?是屈打成招,他们之所?以会签字画押,是因为郑廉的弟弟郑起来了衙门作?证,他们二人见?无可辩驳了,才认罪了”。

“但其实郑起的供词是作?假的,当日我亲眼看见?了陈大人命令师爷伪造了一份供词”。

余氏听罢眼睛一亮,“对,就是陈乐池拿着一份郑起的供词吓唬我们,说?我们立刻签字画押,还?能宽大处理”。

江川一敲醒木,“余氏,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还?说?是屈打成招,现?在又?说?是见?了郑起的证词才认罪的”。

余氏看了一眼纪循之,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说?辞和约定的不?一样,但想着大体没出问题,便替纪循之圆了过去。

“一开始他们如何打我我也不?招供,后来他们说?郑起指证我和郑廉通奸,我见?没希望了,才放弃挣扎了”。

江川看向纪循之,“口说?无凭,传郑起上来”。

府衙的衙役面露为难,“回大人,郑起已经去世半年多了”。

这便是这件事的蹊跷之处,郑廉和余氏因为私通被撞破,才恼羞成怒杀了余氏丈夫,是推想,并无实证。

单凭邻居听到打斗声,也不?能证明当日之人便是郑廉。

但若可以证明郑廉与余氏早有首尾,且郑廉当日不?在家中,那郑廉杀了余氏丈夫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陈乐池便传了郑廉的弟弟郑起前来问话,二人说?了什么,外人并不?知道,但第?二日郑起去码头?上工时,意外卷入河中溺死了。

众人一听,皆是唏嘘,这案子未免也太巧了,刚问完证词,证人就死了。

陈乐池看着纪循之,面色复杂,当日其实是纪循之和他一起审问郑起的。

郑起确实承认了郑廉与余氏私通已久,且郑廉当日直到黎明才回到郑家,整个人十分慌张,郑起当时就起了疑心。

陈乐池见?审问出了重要证词,便要郑起签字画押,但恰巧府衙里的印泥用?完了,天色也晚了,陈乐池便让郑起第?二日再跑一趟。谁知翌日郑起就意外去世了。

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但人证却没了。陈乐池虽然审案公?正,但却不?迂腐,反正郑起已经招了,那便等他的尸体打捞起来了,用?他的手指头?再摁一下。

但这事到底不?光彩,容易被人抓到错处,陈乐池便交给他最信任的学生,也就是纪循之去做了。

陈乐池面色疲惫,双手微微颤抖,他真是糊涂,为了这么个小案子,葬送了前程,最要紧的还?是连累了家人,要和他一起受罪。

纪循之仿佛没有察觉到陈乐池的视线,朝江川拱了拱手,“大人,我这里有证据”。

“什么证据?”

“郑起来府衙录口供那日,真正的供词”。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皆道原来郑起并没有指证郑廉,是陈乐池为了破案,伪造的供词。

林南霜站在府衙外,看着陈乐池的背影,心急如焚,这不?可能,陈乐池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小案子冒险。

一定是纪循之当时就存了害人之心,故意设计陈乐池。

江决闻言,面上有了笑容,“将证词呈上来给本?官看看”。

纪循之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张证词,江决接过纸张,刚开始还?是镇定的神色,越往下看面色越差。

“纪循之,你这写的什么东西,故意拿上来糊弄本?官?”

纪循之面色不?改,“不?过是揭发那等尸位素餐,罔顾律法?的官员的”。

江决再也坐不?住了,手里拿着那张证词,面色难看,“先退下,此案容本?官看完案卷后再审”。

府衙外的百姓议论纷纷,“那纪循之不?是说?有铁证吗?怎么一递上去江大人反而不?审了?”

“我就说?陈大人清廉公?正,怎么可能做这等糊涂事,一定是纪循之污蔑他”。

“那江大人也奇怪,要看案卷之前不?看,审案审到一半,反而要看了”。

陈乐池也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纪循之背叛他的准备了,想要拼死搏一把,至少保住妻儿,不?想事情并没他预料那般急转直下,反而是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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