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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轻城刚出声想问清楚状况,就觉得嗓子又干又痛,哑得说不出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轻城仔细回想着,没想起倒还好,想起来简直气得肝颤。
她最气的是自己,这没出息的怂样,主动跑来跟秦殊这狗男人私奔??
“轻城,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小秦殊察觉到她的异样,生怕她着凉生病。
易轻城推开他,转身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撸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小秦殊不解地跟上她:“怎么啦?”
“回去算账。”她撑着嗓子哑声道。
小秦殊愣住。
小公子还呆呆站在原地,几乎成了一座冰雕,看见他们竟然折返回来,不禁张大了嘴。
尤其是那个小郡主,她脸上泪痕还没干,气冲冲地像只小老虎,和刚才判若两人。
易轻城看清他的样子,愣住了。
这眉清目秀的,分明是缩小版的沈肴啊!
她做梦也想不到沈肴小时候这么熊,长得人模人样的。易轻城抄着袖子,一下跳起来拽住他的头发。
小沈肴回过神,也不敢还手,怕推倒她,只能抱头“哎呦哎呦”地叫着。
“还敢不敢拽小姑娘辫子了?”易轻城狠狠问。
“不敢了不敢了。”小沈肴疼出眼泪,带着丝哭腔,一丝不苟的发髻被她扯散,小银冠歪歪顶在头上。
易轻城这才满意,放手道:“今天这事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她揪着肉肉的小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沈肴委屈巴巴地点头。
易轻城哼了声,抬头无意间瞥见小秦殊站在旁边偷笑。
“不准笑!”
“哦……”他立即乖乖抿唇,又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玩闹过后,易轻城才想起来小秦殊说老太监病了。
秦殊这人丧心病狂,六亲不认,从小到大她就没见他把谁放在眼里过。
可是经过上次的相处,还有一些回忆来看,秦殊无比敬爱依赖那个太监。
不知道那个太监是何时不在的,无论如何,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对秦殊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们快去请太医。”易轻城带着他急切地往太医院奔去。
易轻城满心以为自己这个向来仗势欺人的郡主,还能像从前一样大手一挥就救人于水火,结果被现实教做人。
太医院的杂役对她的态度比对小秦殊好不了多少,照样是敷衍了事,白眼翻到后脑勺。
仔细想想,这些年夏灵帝和华阳夫妇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是以卫浚才断了和小秦殊的联系,限制小郡主进宫。
易轻城又想去找李妙华,同时心中浮现疑惑。
卫浚功高震主那么多年,夏灵帝怎么忽然猜忌起来?
李妙华是卫浚送进宫的人,如今却依旧圣宠不衰?
她慢慢停下脚步,瞥见小秦殊怀里抱着的那个锦盒,猛地想起来了。
小郡主从李妙华那出来后,看见一个奇怪的男人从贵妃寝宫的偏门走出来。
他穿着一袭华贵厚重的银鼠裘,却蒙着脸。手上执着一枝丰润的白梅。
李妙华喜欢梅花,夏灵帝为她种了一片梅林,她的寝宫里到处是这样雪白的梅花。
小郡主直直看着他,那人也低头和她对视。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看见他被风掀起的衣袖下,腕上系着一串佛手珠。
细细想来,那佛手珠虽然被广袖掩着,但还是露出了一个“韩”字的半边,易轻城认得,这人是韩仲书。
韩仲书前期一直伪装成一个纨绔子弟,后来却成了秦殊最大的劲敌。即使有秦殊护着,易轻城也被他坑过不少回。
但是……看史书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与他有关的记载。况且韩仲书和李妙华,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韩仲书为人又谨慎至极,怎么可能大胆到私入宫闱?
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易轻城改变方向,去往冷宫。她自己就是神医,何必去求太医院。
易轻城还有些后悔,之前怎么没想到看看那太监的脉呢。
还没到冷宫就听到一阵喧哗,循声过去,只见夏灵帝高高坐在御辇上,看不清表情。身边还有她久违的母亲,华阳公主。
许多宫婢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有的拿帕子捂着眼,一脸不忍。易轻城知道这种情景,是皇帝赐了刑,召各宫宫人围观,以儆效尤。
易轻城有种不祥的预感,迟疑地走过去。
小秦殊若有所觉,疯狂地拨开众人挤进去,大叫了一声:“义父!”
她从来没见过秦殊这般惊惧失态的样子。
“轻城。”华阳唤她,对她招手:“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真是越大越不长心。”
易轻城一想起上次她掐自己的样子,手腕就隐隐作痛。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行礼,眼角的雪地上有一片刺目的红。除了老太监,还有一个丫鬟伏在血泊中,看起来有点面善,都奄奄一息着。
“他们犯了什么罪?”易轻城行礼后问。
行刑的大太监在旁道:“私相授受,秽乱宫廷,杖责三十。”
这是要打死人啊。
“义父不会做这种事!”小秦殊哽咽着怒吼。
“住口。”夏灵帝蹙眉喝止,“混账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吗!”
易轻城转头看向他们,老太监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恐怕凶多吉少。小秦殊托着他的身子,满脸汗和泪,紧紧咬着唇,全身发抖,像一只弓着身子的猫,一根崩到极致的弦。
易轻城看得出他的惶然无助与愤怒,即便如此,他没有一丝向谁求救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伸以援手。
“与何人私相授受,以何物秽乱宫廷?”易轻城问。
其他人都被她问愣了,想不到小孩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轻城,你越发无礼话多了,这不是你该问的。”华阳愠怒得涨红了脸。自己的婢女和太监私相授受,已经够她丢脸了。
易轻城攥紧手。
从前她可以任性,可以无法无天,因为一切都有秦殊善后。
可是现在,尚且年幼的小秦殊在她身后哭泣。
该是她来偿还他了。
易轻城定定想了会,跪下来道:“轻城还记得小时候皇舅将我抱在膝上,告诉我以仁义为治则国祚延长,任法御人者虽救弊于一时,败亡亦促。何况今日是您寿辰大喜,更应该从轻发落,以表圣明。”
她说完一拜,几乎将脸埋进雪地里,刺痛的冰冷让她镇定下来。
一片鸦雀无声,夏灵帝语塞了。他对此虽毫无印象,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不是他能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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