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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灼从学校出来时,天色早已?一片昏暗。
「织甜」是学校对面新开的甜品店,一到放学时间就挤得水泄不通。贺灼排了很久,才买到了关星禾请求他放学帮忙带的草莓蛋糕。
他垂眸看了许久,又买了一杯珍珠奶茶。
今天是高?中部领成绩的日子,学校门口寸步难行。
贺灼走到王叔停车的地方,看到车门口站着?个人。
关熠的眼睛扫过贺灼,垂眸说:“王叔那我先走了,让她来我家过年。”
王叔连连应好。
他离开的背影顿了顿,才补了句:“别说是我说的。”
不知是不是上次被教训得狠了,他这次竟不找贺灼的茬了,只把他当空气。
贺灼沉默地上了车。
蛋糕其实包装得不是那么好,路上摇摇晃晃容易塌。
他蜷了蜷手指,将蛋糕捧在手上。
车上静默,王叔咳了咳,找话题道:“贺少爷期末考得怎么样??”
“还行。”
这次他正常发?挥,年级第?一。
“其实吧...”王叔咳了咳,这才进入正题,“以前过年,先生也经常不回家,大小姐都会去他们那过年的。”
“不知今年为什么,她就推说不去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沉默的少年,试探着?开口,“这过年就是人多图个热闹,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你能不能,劝劝她?”
贺灼垂着?眸,手指微顿。
他并非不知道王叔话中的意思。
上次在酒店的那件事,关星禾已?经很久没?有?和关熠说话了...
她从小生活在爱中的女孩儿,温暖得像太阳,纵使是关熠这样?蛮横的人,也愿意为她低下头?来,别扭的求和。
可他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他的家人也只有?她...
车突然颠簸,蛋糕上的草莓滚下来,奶油糊成一团。
他看着?狼狈的草莓蛋糕,黑眸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到家时,天空已?经挂上一轮弯月。
房间里?安安静静,有?种奇异的沉默。
王叔察觉出这种奇怪的气氛,声音也不由?地压低,“怎么了这是?”
“大小姐,下午接了个电话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听着?好像是什么报送的事?”
“报送没?上?”
“那还能因为什么。我听着?都哭了一下午了。”
屋里?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沉默地做事,就连打扫卫生,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贺灼的心一紧。
女孩儿的房门紧紧闭着?,像是隔绝了一切。
他紧抿着?唇,试探地敲了敲。
“睡了。”
女孩儿闷闷的,带着?股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刚哭过。
他心像是被刀子扎了一下,钝钝的疼,犹豫了许久,他说:“是我。”
屋里?一阵静默。
生活教会少年坚强与隐忍,给了他一身无?坚不摧的铠甲,可却没?告诉他,该怎么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孩儿。
他静静地站了会,抿了下唇,艰涩地说:“我...买了蛋糕,你要吃吗?”
女孩儿抽噎了几下,“你放着?吧,我想睡一会,醒来了再吃。”
贺灼手指攥了攥,沙哑着?开口,“你...别哭了。”
她声音骤然急促,“我没?哭。”
静了几秒,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想睡了,哥哥你回去休息吧。”
贺灼手心出了汗,脑子疯狂又急速地运转着?,却怎么也想不出只言片语。
最后,他只能僵硬地走回房间。
贺灼一向对自己计划严明,每天都会给自己分配学习任务,不完成便不去睡觉。可今晚,他攥着?笔在书桌前坐了许久,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窗外飞雪连天,他心中闷重?繁杂,便开了窗。
女孩儿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出神地望着?天空飘忽的飞雪,听到声响,她转过头?。
她眼圈通红,一双杏眼还残存着?泪水。
“哥哥。”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你还没?睡啊。”
“嗯。”他食指悄悄地掐进手心,张了张嘴,却只能干涩地说一句,“你别伤心。”
女孩儿的窗台总是装点地精致漂亮,就连冬日时,都开着?点点小花。
可她望过来,平日里?明灿的眼却暗淡极了。
她突然问:“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她赌气一般地说:“我学习也不是很好,拉琴也没?有?别人刻苦,每天就得过且过,好像从来都没?有?努力过。”
“不是...”
他顿了顿,微微蜷了下手指,声音喑哑,“你...很好。”
她并不知道,在这个孤寂陌生的城市里?,她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贺灼从小生在泥泞,没?见过一点儿光。所以他知道生活的艰险困苦,也明白唯有?努力拼搏,才有?机会从那泥堆里?往上爬,去够一够从未见过的阳光。
他侧过头?,月色下,女孩儿杏眼中盛着?一汪浅浅泪水,像是精致易碎的水晶。
可她从小生在福窝里?,无?忧无?虑的长大,又凭什么让她像自己那样?,明白生活的隐忍和朝不保夕的恐慌。
若是可以,谁不想被庇佑着?,快乐又无?忧的长大呢?
他从未说过这样?直白的话。
莹润的月色下,少年一双漆黑的眼像是散入了星星点点的光。
关星禾颤了颤手指,有?些惊异地望着?他,竟连伤心都忘了大半。
他像是触电一般,飞速的垂下眼,不再看她。
关星禾抿了抿唇,有?些忐忑地说:“我下午想了很久,没?有?报送的话,我就自己去考,你说我爸会同意吗?”
贺灼点点头?,“会。”
她像是舒心了一般,杏儿眼微弯,朦胧的泪眼水光潋滟,别样?得好看。
“那我得快点准备了。”
贺灼心猛地一跳。
她就这样?望着?他,突然说:“我没?吃晚饭,突然有?点饿,蛋糕是放在冰箱了吗?”
贺灼说:“别吃了,晚上的吃冰的对胃不好。”
关星禾问:“那你饿吗?我们去冰箱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他分明不太饿,可看着?女孩儿的眼,喉咙却不自觉地一阵发?紧。
他喉结微滚,“嗯。”
关家的冰箱很丰盛,可关星禾却什么也不会做。
她看了许久,才说:“要不,我们煮点泡面吧。”
贺灼皱眉,扫了扫冰箱,“我来做吧。”
“你去那里?坐着?。”
已?经过了十二点,厨房只亮着?一盏小夜灯。
少年背着?身,笔直的背影染上一些暖黄的光,仿佛都变得温柔下来。
他做了一碗很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可味道却出奇的好。
热气氤氲在两人悄悄升腾。
关星禾蓦的想起小时候,那时父亲每日都回家。深夜时,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喝着?甜汤,苍白色的雾气弥漫环绕,似乎空气都是又暖又甜的。
贺灼抬眸,看着?女孩儿的神色。
他手指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能吃吗?”
她才回过神,慌忙点点头?,“好吃,超级好吃。”
他手指蓦的松开,过了许久,才低哑着?声说:“锅里?还有?。”
少年声音沉沉,关星禾望着?他,心中涌上点点暖意。
她突然觉得,或许这些年自己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得多。
贺灼的眼睛与她对上,眼睫一颤,又默默地垂下来,半晌才问:“怎么了?”
她一双杏眸带着?光,漾得贺灼心脏泛起一阵浅浅的酥麻。
关星禾眨了眨眼,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期末考得怎么样?啊?”
她猜测贺灼考得并不差,毕竟上次他自己都说“还好”。
可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关星禾抬眸。
少年微抿着?唇,他视线与她撞上,黑眸中闪起几分晦涩难懂的情绪。
要是自己也考得不好,她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所以他说:“考得...不是很好。”
关星禾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才讪讪地说,“啊,那我们可真是难兄难妹。”她知道贺灼有?多重?视考试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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