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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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方浩的诘问,江逾白眉毛都没挑一下，他神色镇定自若，甚至还温和有礼地给化妆师赔不是：“今天辛苦您了,不好意思。”

化妆师三十出头，入行已久,饶是她什么样的俊男靓女没见过，还是忍不住因为眼前这这张脸意动不已。她看了看身后杵在那儿一尊佛般的方浩，下意识就帮着江逾白说话：“哎呀,没关系。这不是人之常情嘛,我遮瑕打?重点就好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笑了：“江老师底子就是好，都不用怎么修,黑眼圈一遮,还是好看的。”她嘴里这么说着，上遮瑕的动作又轻了些。

方浩没辙，叹了口气,昨夜热搜闹得沸沸扬扬，他又不是与世隔绝，哪有不知道的。他站在一旁看着江逾白粘好头套,才又低低叫了他一声。

只不过，这一声,怎么听都觉底气不足,像是要做什么亏心事一般。果?然，江逾白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回应，他微微挑眉,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方浩。

只见他那张枯瘦蜡黄的面容上现出踌躇之色，干裂的唇瓣微动，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又叹了口气。这种迟疑的模样，让江逾白现出狐疑之色。

正好，这会儿妆容也完成了，化妆师是会看脸色的。她笑了笑：“方导，江老师，你们先聊，戏服就在隔壁，您自己也会穿，穿好了出去我给?你整理就是了。”

这样一来，化妆间里就剩下了两人。

江逾白转过椅子，他抬眼看着方浩，神情?自若：“方导，有事还请直言。”

方浩沉默半晌，他刻意侧过身去，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开江逾白探寻的目光。他下颌微收，深吸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昨晚的热搜，我看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开始变得闪烁起来，有些游离不定地不知落到哪一处，总是，他就是不敢看江逾白。江逾白下意识皱了皱眉，漆黑的瞳孔微缩，他没有出声，只是盯着方浩没移开目光。

方浩握了握拳，他低眼，不敢看江逾白，有些难以启齿道：“现在风头正盛，我准备这个时候直接官宣了。”

这江逾白倒是不意外，毕竟免费的营销，不要白不要，尤其是剧组还这么穷，就算借的这阵“东风”他很是不喜。

因此，他点了点头，淡淡“嗯”了一声，语声平静：“可以啊，挺好的。这会儿热度正高，能省则省。”

在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后，方浩的眼神明显亮了亮，他蓦地转过身来，正对着江逾白，有些期盼，又有些迟疑，他有些含糊地问着：“那……那你能不能暂时不和小夏撇清关系……”

江逾白微震，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显睁大了一圈，格外惊讶地看着他。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有些啼笑皆非道：“为什么？”

他这样没有第一时间就反对的态度似乎给了方浩勇气一般。方浩深吸口气：“现在你和夏成蹊炒CP，收益的不是只有你们自己，《踏浪客》的热度同样水涨船高。”

说出了这个理由后，他像是有了底气，说话愈发流畅，语气也跟着热切起来：“你和小夏都是男演员，而且整个剧里面没有刻意卖腐的互动，一切都是CP粉自己的臆想，这样以后CP解绑也容易。”

他见江逾白神色不动，继续劝道：“粉丝们都没什么长性的，拍完了这部，如果?火了。以后递给?你的本子想必不少，大把大把的资源任你挑选，难道不比现在强无数倍？选个好本子，和女主互动频繁一点，不就洗掉了吗？”

江逾白愕然，他像是第一次见到方浩一样，凌厉的眸光将?眼前这个有些颓唐落魄的中年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他面无表情问道：“所以，方导的意思是，我应该配合夏成蹊，是吗？”

他语声凉凉，神色冷淡，明明是就在眼前的人，却像相隔千里。这一瞬间，他似乎真的化身成了剧中冷若冰霜的枯禅山首座弟子叶安歌。

看着他的反应，方浩有些佝偻下来，他有些不敢看眼前这个极有灵气的演员。他涩声道：“小江，我没有时间了。”

他神色木然，目光空茫不知落在何处，声音轻得像一道幽灵：“我和我师兄，明明师出同门，但现在，我还是个不入流的导演。”

“《踏浪客》投入了我全部的身家，”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江逾白，目光中透出一丝近乎疯狂的热切，“我家的房子都被我抵押了，这就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老婆和我吵了这么多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不行，就什么都没了，你懂吗？”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黑暗中的人抓住了最后一丝天光。

江逾白近乎悲悯地看着他，沉默半晌。

他这样的沉默给?了方浩一丝希望，然而，对方精致的眉眼微动，最后只给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江逾白叹了口气：“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和夏成蹊一起出现在除了工作之外?的场合，除了工作，我们也没有任何私人交情?。”

“对方这样不顾我个人意愿的捆绑炒作行为，已经对我的生活和事业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也会给?我家里人带来不必要的误会。”说到这里，江逾白忍不住眼皮跳了跳，从昨晚到现在，他还没有打?通商牧野的电话。

最后，他正色道：“《踏浪客》是一个很优秀的剧本，您也是很优秀的导演。请您相信自己，不需要这样的营销手段，您一样可以成功。”

这话他倒是没说错，这些天的拍摄下来，方浩的分镜还有拍摄手法都相当完美，很有自己的一套审美，在小屏幕上，已足以睥睨绝大多数导演。

他只是一时困窘，心急了。他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踉跄，像是有重物闷声撞到墙壁的声音。江逾白微哂，垂眸浅笑：“我言尽于此，要去换戏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