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摇篮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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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已经不大能看得出原样了，虽然从地下入侵的藤蔓正在大批枯死、腐烂，但草坪和停车场已经彻底变成了垃圾堆。

被逐渐稀释的夜色中，昆式战机有些仓促地降落在了一块还算整洁的地面上，顺便撞翻了一张早已看不出原形的藤椅。大地震颤轰鸣着，不远处传来一连串低沉的咆哮，与什么笨重的东西骤然断裂发出的可怕声音。

“各自的任务都清楚了，行动吧。”史蒂夫沉着冷静地下令，带头走了出去。然而还不等他们成功离开机舱，一阵飓风便刮得所有人都趔趄了一下。

“趴下！”娜塔莎只来得及喊了一句，震耳欲聋的巨响便伴随着机舱地板的倾倒几乎炸裂他们的耳膜。

一块不知从哪里被扔过来的石板几乎拦腰将战机砸成两半，剧烈的震动把他们像纸片一样甩了出去，烟尘顿时四起。

“巴顿，”通讯频道里的声音被电流干扰的模糊不清，“去找托尼！”

“收到！”

史蒂夫用力掀开身上的钢板爬了起来，他咳嗽了一声，迅速在四散的烟尘中捕捉到朝这边冲过来的庞大身影。

“娜塔莎，该我们上了。”

“那个女孩呢？”娜塔莎从摇摇欲坠的残骸上一跃而下，一头红色卷发在背后扬起、落下，“你看见乔了吗？”

史蒂夫短促地抬手一指左侧的方向，眼睛还盯在横冲直撞的浩克身上：“我把她推到那边了。娜塔莎，我们不能让班纳接近这里。”

根本没时间把乔拉出来，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乔自己挣扎出来之前拦住浩克，不然后者搞不好会把她连人带周围所有东西都一脚踩烂。

尽管知道之前的连通已经消失了，史蒂夫在冲上去的时候仍旧让自己努力形成一个清晰的念头：乔，现在靠你自己了。赶快离开那儿，找个地方躲起来。

史蒂夫这样想的时候，其实并不确定那个女孩是否能够“听到”，虽然她在某方面的确足够特别。

不过乔确实听到了，并且十分清晰响亮。

刚才被史蒂夫推了一把之后，直直从头顶落下来的那道横梁没能砸中她。但乔在倾斜的地板上一路风驰电掣似的下滑，简直像坡道滑雪，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没有滑雪板所以只能屁股着地。

在无数令人满眼金星的撞击之后，她被压在了两块交叠倒下的钢铁残骸下面，身下则是已经被砸烂的机舱座椅。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淡淡的血的味道，乔的头简直痛得砰砰作响，整个神经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震颤不已。粘稠滚烫的鲜血顺着额角缓缓往下滑落，在冰冷麻木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红痕。

而外面，逐渐逼近的怒吼声中饱含着痛苦与愤怒，几乎使得空气都开始升温。她终于从疼痛中缓了过来，虽然还控制不住地抽搐痉挛，却已勉强能够抬起双手去推身上的钢板。

靠你自己了。

乔大口吸气，混合着烟尘的空气骤然涌入肺里。她咳嗽着涨红了脸，喉咙里溢出古怪的咕哝声，颤抖的双臂却将几乎是她体重十几倍的钢板硬生生抬起了几毫米。

——不足以让她有大的动作，但足以解放她被困的左腿。

乔咬紧牙关，然而蜷缩起左腿的动作几乎让她痛得失去神志，钢板也逐渐下沉到原来的高度。

外面传来惊人的巨响，伴随着狂怒的咆哮。

忽然，滑稽且不合时宜的，乔回忆起实验室的某个研究员来，他叫

（马克·休斯？还是哈兰？一个爱尔兰小个子。因为酗酒问题前后离了三次婚，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没错，她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底细，那时这个世界于她而言没有秘密——但老天，他可真能喝酒，要不是因为有两把刷子根本不可能留在实验室。而且他还常常无视实验室的规定，想方设法把小罐的百威啤酒带进来，在实验进行时猛灌几大口。）

此刻，在阴暗封闭的金属废墟之下，乔近乎真实的听到马克·哈兰的声音。她现在想起他的名字了，以及他微微发光的秃头和酒糟鼻子，还有那双浑浊的蓝眼睛。

（加把劲啊小宝贝儿，这可不行！你不是很能耐嘛，使出你浑身的劲儿来让哈兰老爹瞧瞧！）

乔进一步回忆起当时的自己，被关在水箱里、浑身镣铐，宛如正在上演的大型魔术表演中的惊险活体道具。

她的身体素质一直不算出众，至少相对于她敏锐的感知能力而言，她的体质只能说是平庸。于是

（马克·哈兰有个好主意，绝顶聪明的好主意！）

实验室决定对她进行一系列特殊训练，代号“绝境”，不过效果不佳。只有几次，她在生死边缘爆发出了一定的潜力，但远远达不到研究员们的预期。乔急促地喘息着，她现在开始清楚地观察到自己所处的环境，除了身上盖着的两床铁被子之外，身下的座椅已经七零八落，散出了大堆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