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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祝怜刚用完早膳,便听到了宝珠说,老爷突然告病染了风寒,在家修养,不去秋猎了。
祝怜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高深莫测地抿了口茶。
小丫鬟面露崇拜:“小姐小姐,你还真是神了,能不能跟奴婢说说,那个梦还讲了什么呀?”
这句话倒提点了祝怜。这个梦其实都她的前世经历,一步步正在发生,她这次干涉成功了,那么下次呢?自己能够阻止父亲去秋猎,但是她能阻止陛下赐婚的谕旨吗?
方才刚刚燃起的喜悦瞬间被扑灭,心底的大石头又沉沉地压了下来。自己还是太弱小,即使有重生这个金手指,但对方可是一国之储君。她,能斗得过太子,能斗得过皇家吗?
这时,门口跑来一个样貌平庸的小丫鬟,正是老太太手下的红绫。
“小姐,老太太托我向你捎个话,要是用完膳了,便去佛堂见她。”
不用猜都知道,老太太要找她,肯定是因为昨日那个梦。如今一切都应验了,祝老爷也半信半疑地取消了秋猎,老太太却向来精明,不好糊弄。
祝怜只能先应下,略作准备,这才和宝珠一起去了佛堂。
祝家武将出身,不信鬼神,老太太是个例外。
自祝怜出生时起,她便常常被老太太抱在膝盖上,玩那一串莹润的佛珠。因为在佛堂呆的久了,老太太身上也带着一股香火的味道,这个味道让祝怜感到很安心。她经常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小手还揪着那个染满了线香的衣襟。
祝怜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对着悲悯的金身佛像,虔诚地将佛珠放在掌心,合十揉搓。她口中正念念有词,祝怜不敢轻言惊扰,索性跪在另一个垫子上,默默抬起头。
她在凝视佛像,佛像似乎也在注视她,带着善意,温柔和慈悲,似乎看透了她的前尘和今世。
这时,老太太停下了诵经,开口问道:“怜儿,今日身体如何了?可有哪里不适?”
祝怜摇摇头:“有太奶奶的千年参,怜儿早已康复无虞。”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笑,拉起祝怜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拍了拍:“那就好,那就好。”
清晨的太阳逐渐爬了上来,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柩,洒在佛堂光洁的地上。祖孙俩一时无言,却感到岁月静好,仿佛时光也放慢了脚步。
“菀娘怀你的时候,我曾经想过一件事。”老太太不知为何说起了从前:“那时候不知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男孩,就交给你爹从小带着骑马打仗,子承父业。如果是女儿,就要让你学习琴棋书画,长成大家闺秀。我当时有些偏心,时常祈祷你是个男孩,因为祝家需要香火。”
祝怜微微僵硬了身体。
“可你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冰雪聪明,还没会哭就先冲你母亲笑。”老太太陷入回忆中,目光悠远:“当时在场的,凡是见到那一幕都忍不住眼泪。这是一个多么惹人怜爱的孩子,什么子承父业,什么大家闺秀,都抛到脑后了。怜儿只要快快活活的长大,比什么都强。”
“太奶奶……”她心头一酸,不知该如何回应。
“怜儿,祝家,和你母亲那边的林家,永远都是你的靠山。若是有人敢惹你不悦,大可不必留情面。”顿了顿,老太太笑得眯起眼睛:“就算是你爹,也一样。”
话说到这份上,祝怜‘扑哧’一声笑了,敢情这老太太是帮自己出气来了。不用说,她那个固执的爹肯定被数落了一顿。
“说回正事儿。”老太太压低了声音道:“你昨日说你有了预知梦,怜儿,这件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祝怜摇头。
“那就好。这个梦,切不可与外人道。太奶奶信你,你也大可依赖太奶奶。老身在祝家还是说一不二的。若是日后遇到了任何麻烦。”老太太轻轻拍了拍祝怜的手:“别忘了,第一个来找太奶奶。”
出了佛堂,祝怜静静地站在花园中,许久她长吸一口气,感觉灵台一片清明。
这就是家人。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有什么秘密,他们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身边。
老太太这一席话,温暖而明亮,如清风般将祝怜苦守重生秘密的痛苦和前世的阴影,全都吹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纯粹的勇气,让她不畏前路,无后顾之忧。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月,一封名帖寄到了府内。
这帖子来头不小,竟是昭华宫的五公主、苏明月的邀帖。天子向来宠爱这位幼年丧母的公主,特地选址于枫叶铺红的落英园,打算大办一场桂秋宴,邀请祝家家眷出席。
祝大将军不喜宫里的规矩,也与那群嘴皮子利索的文官两看相厌,每次遇到这种场合都甚是头疼;祝老太太年事已高,祝夫人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于是祝怜应了下来。
她身体早已恢复,在祝府修养了一月有余,也该出去转转。但她此行却并非为了凑热闹。
这些天来,为了防止自己忘却前世的记忆,她将前世的所经之事、所见之人都细细写在信纸上,如此一来竟发现了些许眉目。
要想扳倒太子,靠自己一人难若登天,稍有不慎便把整个祝府和林府拉下水,重新上演上辈子的悲剧。如此,为什么不与他人联手呢?
她看着信纸上罗列的名单,脑海里竟浮现出一个清隽如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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