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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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上下磨合了一阵子,相处越来越默契。眼看农历新年要来了,闻导拍得顺，就给他们赶了赶进度,预备到时候给全组上下放两天年假。

林亭连着赶了好几场夜戏，年三十那天更是拍到中午,闻导才松口让大家回去休息。演员们各自道了新年快乐,时间太赶,来不及回国，他们就商量着就近浪一浪。

喻沐秋问林亭要不要一起。林亭朝不远处来接人的商务车一颔首，很歉疚地说：“已经有安排了。”

喻沐秋毫不意外地笑笑：“好，那年后见。”他跟林亭握了手,很正式地又说了一遍：“新年快乐。”

林亭顶着两个黑眼圈回了酒店,坐在沙发上就感觉累得不行,吃东西都尝不出味道。顾啸川劝他进去补个觉,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看了下时间,国内已经八点多，他摸出手机给念念打视频电话。可能是过年的缘故，念念今天格外活泼，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有个年轻女人的背影一并出现在镜头里，正在收拾地上的玩具。

林亭看她第一眼就觉得眼熟,等她转过来，惊讶的一时说不出话——她的容貌气质肖似念念的母亲。

他最近看小助理的脑洞文看得多，诸如“重生，魂穿”之类的词瞬间冒出来,但思路一闪就反应过来了。

他曾经愿意付出一切，换那个晚上的事不要发生，但他心里明白，不管他怎么做，死去的人都不可能回来。

顾啸川握住林亭的手，很认真地听那个女人汇报念念的情况。念念全程倚在她身边，笑容没有消失过。等她说完，顾啸川才柔声问：“念念，你喜欢这个阿姨么？”

念念连连点头，把小脑袋贴到她胳膊上，用那种害羞又腼腆的语气说：“喜欢。”

挂了电话，顾啸川才跟林亭解释情况：“我想找个跟她妈妈像一点的人来照顾，也许会让她有安全感一点。我问过许老，他说可以试一试。之前就在找了，这几天才找到，怕她们相处的不好，回头白高兴一场，就没告诉你。小桃本职是护士，以前在儿童康复中心工作，人细心，也有照顾PTSD儿童的经验，这段时间我会叫人每天过去看看情况，你不用担心。许老前天也去过一次，说念念的配合度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看林亭半天没说话，有点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林亭摇头，声音很轻地说：“谢谢你。”

顾啸川这才放下心来，凑过去在他额边蹭了蹭：“谢什么，为她做什么都是我应该的。”他把林亭抱过来，让他靠着自己坐了一会儿，蛋糕还在手边，空气里都是甜蜜的香气。他轻轻拍着林亭的肩膀，在他耳畔说话：“困不困？抱你去休息？”

林亭在他颈窝间点了下头。顾啸川把人打横抱起，让他的腿搭在自己肌肉鼓起的手臂上。林亭环住他的肩膀，把全部的自己交了出去，他闭上眼睛，在微不可察的颠簸中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晚上九点多，林亭睁开眼还有点发懵。床头柜上摆着杯柠檬气泡水，小熊形状的冰块还没来得及融化。他拿过来喝完，嚼着冰块玩手机。之前他发的祝福微博点赞人数已经破十万，粉丝们疯狂嗑颜之余，还不忘提醒说：“过完年就要到哥哥生日，又能看到哥哥营业了，开心！！”

林亭被谢峰问了好几次，但生日福利内容一直没想好。谢峰的意思是，发几张照片，录个视频让粉丝欣赏下盛世美颜就挺好，但林亭总感觉不太够，闭着眼睛又思考了一会儿，脑子里一团乱，决定先起床吃饭。

光着脚下了床，走了两步，想起被人看见又要被念叨，只得回来穿鞋子。顾啸川坐在客厅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电脑和两部手机，大概刚忙完工作，脸上还带着些许疲倦。

林亭悄悄走到他旁边，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惊喜：“起来了？”

林亭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蔫蔫地坐到沙发上。顾啸川看他眼皮要抬不抬的，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刚睡醒还睡。”他牵住林亭的手，把他拉起来：“走了，带你去吃年夜饭。”

酒店里住着的都是剧组的人，这会儿不是在外面浪，就是跟家里人聊天，一路走过来，一个人也没看见。

顾啸川带着他来到酒店的水上星光餐厅，猎户座群星自水底透出，与漫天星河交相辉映。

顾啸川替他拉开座椅，侍者陆续上菜，有人拿雪白的毛巾包住红酒瓶，替他们倒酒。一水相隔的小型舞台上，盛装打扮的小提琴乐队演奏起乐曲，月光将轻快悠扬的乐声送来，轻轻拂过耳畔。

顾啸川说：“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要是不喜欢，我再叫人重新布置。”

林亭喝了一点红酒，觉得入口很柔顺，说：“挺好的，我很喜欢。”

顾啸川状似随意地问：“从前在家你是怎么过的？”他补了一句：“小时候过年。”

去年过年他们没有在一起，顾啸川祖籍港城，家族人多规矩重，林亭平常应付他就够累的了，死活不愿意过年还要陪他尬演。念念当时也不怎么理他，他就在客厅里边看电影边吃饭，看一整夜。就像过去的那十年。

林亭低着头说话：“我爸爸是钢琴老师，以前……我还小的时候，每次过年守夜他都会弹琴给我们听，妈妈带我唱歌转圈圈，后来我大了点，爸爸就教我弹琴，方便他们在客厅跳舞。”

他脸上赤-裸裸几个大字：“父母才是真爱，我是个意外。”

顾啸川看他郁闷的样子，有点想笑，隔着桌子捏捏他的手：“你还会弹钢琴？”

林亭点了下头：“很多年没碰，已经生疏了。”

顾啸川问：“想再试试么？”

林亭迟疑了片刻：“还是算了，这里也没有钢琴。”

顾啸川笑了笑：“有的，我跟你保证，明天你一起床就能找到。”他拿起手机，飞快地发了条什么。

林亭说：“还在过年呢。”下一句没有说出来——“这么劳动下属好么？”

顾啸川很认真地说：“就因为是过年，你想要什么都得有。”

林亭心跳得很快，掩饰般低头吃东西。

吃完饭，他们在观景台边坐了很久，顾啸川陪着他一起看远处热气球上的火光，开始还会聊点什么，后来就都不说了，坐在一起静静地等待午夜。

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乐队悄然退场。无数烟花腾空而起，照亮了整片天宇。顾啸川从后面抱住了他，跟他十指交扣：“小朋友，新年快乐。”

他抱得很紧，林亭完全陷在他怀里，听他在耳边起誓般缓声道：“这是第一年，以后每个新年，我们都会在一起过。”

顾啸川言出必行，第二天一早，陪他吃了早餐，就让他换身衣服，说要带他出去。饶是林亭有了心理准备，但到了地方，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一晚上的功夫，顾啸川居然叫人布置出了一间玻璃花房，林亭透过玻璃门朝里望去，看见锦簇花团之间，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顾啸川停在门口，说：“你自己进去吧。”

林亭问：“你不一起？”

顾啸川笑道：“你自己先玩会，晚一点我再来看你。”他指了指安置在钢琴旁的摄影机，带着笑意说：“你经纪人是不是还让你准备给粉丝的生日福利？”

林亭有点意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有一回接电话他就在旁边，大概是那时候听到的。

顾啸川说：“不打扰你了，去忙吧。”

他没有离开，就在不远处的餐厅里办公，耳边偶尔传来低沉的钢琴声，他在断断续续的声音中一刻不止的思念林亭现在的样子。

直到夜幕降临，他才起身朝花房走去。白色的遮光板已经自动收了起来，露出做成钻石切面的玻璃窗，无数星星似的小灯环绕在四周，流泻着柔和的光芒。

花房本来已经安静下来，他推门的那一刻，钢琴沉静低柔的曲调响了起来。顾啸川倚在门口，静静地听着从草藉花眠中传来的动听曲调。

时光似乎在这个温柔如梦境的夜晚凝固，直到林亭敲下最后一个音符，他的动作都未改变。

林亭轻轻地舒了口气，转过身来。他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坐在鲜花之中，万千星辰落在他脚下，他是被星光和月光浸透的，最明亮的月亮。

顾啸川刹那间回到初见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什么准确击中，热烈到无从压制的爱意融入血管中，涌向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能感觉到自己不断沉沦，再沉沦，低到退无可退的尘埃之中，也在竭力化出一弯春水，想要捧起他的月亮。

林亭站起来，对他笑了笑。

顾啸川等这一眼，似乎等了一万年之久，而这一刻到来时，他觉得自己还能再等一万年。

林亭像是在等他说话，顾啸川平复了一下，笑道：“录完了？”说完这句话，才发现摄影机的镜头是盖上的。

林亭说：“录完了，这个是送给你的。”

顾啸川瞬间被他撩动，克制着情绪走到他面前，抬手想碰碰他的脸，又忍住了，看了他一会儿，最后问：“想跳舞么？”

林亭仰起脸，灯光落在他睫毛下，他歪了歪头，带着一点笑意：“我不怎么会，我只上过一节课。”

他刚进公司那会儿要上形体课，交谊舞也在受教之列。不过第一次上课时，顾啸川正好来公司探班，看到他的舞伴搂搂抱抱不算，下了课还大献殷勤，飞醋吃了一缸，勒令谢峰不许再让人教他这个，林亭得到消息后，足足两个礼拜没理他。

顾啸川的手指停留在他肩膀上，也笑了笑：“我教你？”

他把顶灯调亮，打开一早放在这里的唱片机，换了一首风格柔婉缠绵的华尔兹。顾啸川像是被捕获了，他热烈的目光定格在林亭身上，屈膝半跪，朝他伸出了手。

林亭把自己的手心叠到他手掌中，将他拉起来，身体也靠了过去。顾啸川搂住他的腰，站直之后，嘴唇刚好贴近他的额头。

年轻的身体轻盈有力，每一次前进或后退，每一个旋转都无比契合，顾啸川闭上眼睛，觉得掌心里承载着无上的珍宝，需要用尽所有的力量和温柔才能托起来。

星星似的小灯似乎暗了下来，他们贴在一起，相闻的呼吸灼烫，彼此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声。

顾啸川在他耳边呢喃低语：“喜欢你。”他捧住林亭的脸，在他唇边轻轻碰了碰，又说了一遍：“好喜欢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林亭心脏微微发麻，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他知道自己该开口，但他说不出话。许久，他轻轻地抱了顾啸川一下。

林亭生日当天狠狠火了一把。微博那边公司找人去打了招呼，凌晨致谢粉丝的福利视频发出后，就荣登热搜榜，且位置不断攀升。到了早上，更有不知哪路大神出手，使得全网都奉上推送。

林亭以前的电视剧也被人全部挖了出来，由数名业内大手亲自操刀，混剪出二十三个新视频，每隔一个小时放出一个。风格题材不同，但无一不对准时下追星女孩的口味。林亭当天粉丝破八百万，午夜三个视频合集放出时，更是直接攀登热搜榜前四。

林亭年前拍的杂志也已线上开售，杂志社放出了林亭单人的拍摄花絮，转发量和阅读数持续猛增。

谢峰抓住时机，连线杂志社，跟他们谈下了林亭归国后的第一个封面，公司高层也很给力，放了一个女性彩妆品牌，一款香水代言下来，说是生日礼物。

一切都顺利的超乎想象，谢峰思考了一会儿，试探着联系《加油！我们脱单吧！》节目组，自荐抛出合作意向。几番约谈之后，居然谈下来了。

不是过场就走的飞行嘉宾，而是六大常驻选手之一！

林亭远在异国被闻导血虐，对这些事浑然不知。节目组的合同发来时，谢峰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过里面的事稍微他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本想直接签下来，但考虑到林亭以前那个教科书般“跟潜规则作斗争”的样子，还是决定先跟他通通气。

林亭似乎挺忙，电话讲得心不在焉的，谢峰跟他说节目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他就不怎么专心的样子，谢峰为了打动他，就跟他细细描述了参加这个综艺的好处。

林亭全程“嗯”“哦”“好的”，表现的非常配合。

谢峰其实不太想说，怕这小孩一听资源来路不正当又要炸，但现在不说回头他发现了，现场跑路更难办，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了：“我跟你老实交代，这个资源凭咱们公司是撕不来的，多半是……顾总给你的。”林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