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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转回来,沈柳德还问过一次,听说沈寒香答应下来了,才又躺下歇着。没受什么大的伤,反得了两日清闲养伤,与公蕊又好事将近,沈柳德可谓春风得意。却不知道那小厮乃是昨日沈母打发来盯着沈柳德不让他随便出门,出门便给老夫人报信的个小厮。
这小厮得了信,便送到老太太那儿去了。
沈母看完信,仍命小厮把信给沈寒香送去,下午徐氏差了人向沈母回,说沈寒香回了话出去挑水粉胭脂。
沈母这才震怒,当着沈蓉妍的面就骂沈寒香:“吃里扒外不省事没长心的东西,自己哥哥在外头胡混,不说两个感情好,帮劝着点,反做起帮手来了。他两兄妹倒是个比个了得,马氏什么东西,教养出来的好丫头,看着明白,心里糊涂。”
“祖奶奶别气,无论怎么的,大哥总要大些,小的怎么胡闹,也该他自行约束着才是,便真是三妹妹挑唆着的,也怪不到妹妹身上。”
“我还没老得两眼昏花,上一回点天灯,那道姑后来怎么回话的,你未必不知?她要自己检点着,怎么同陈家的小子扯上的干系。姑娘家家,成日往外跑,便是她哥哥要领着去,未必谁又拽着她的脚令她去了?”沈母一番摇头叹气,直是唏嘘当年不曾好好替沈平庆挑选,才让马氏进了门,又不免担忧起沈柳容来。怕马氏教不出个规规矩矩的儿子,沈柳德出了这档子事,连着连徐氏都不大放心,一时捶胸顿足,“旁的像我们一般的人家,年纪到我这份上,都各自享福了,何必操心子孙儿女的事。怪我没教养好你爹一辈,沈家数十年来,没能出个栋梁之才,我没有面目去见老爷。”沈母一阵气急,又咳嗽了一回。
沈蓉妍忙捧润喉的糖膏来,化开了喂与沈母吃,也不敢搭什么腔。
沈母昨夜忧心沈柳德之事,没怎么睡,又发了这通火,害起困来。沈蓉妍服侍她睡下,便回了林氏处。路过马氏那小院,向门边个踢毽子的小丫头子问过,说沈寒香已出去了。她方去林氏那里,把这事向林氏说了。
“我道怎么上午你大娘不叫我们去问安了,原是为的德哥。”林氏唏嘘道,“生了儿子也未见得就是好事。”
沈蓉妍忙止住她这话。
林氏把屋里几个伺候着的下人叫出去,才同沈蓉妍说,“那老太太现在到底是要不要德哥娶那戏子?”
沈蓉妍忙道:“老夫人那性子娘还不知么?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自然想的是怎么化解此事,叫德哥忘了的好。却不过还没想出个体面的法子罢了。娘是没见着,大哥为了那女子,打了大学士的公子,父亲面前也不认错,才挨了好一顿打。也是痴心一片。”
“戏园子里的狐媚子,当然勾得你大哥魂不守舍,不过也是图的一时新鲜,要真娶了回来,也不见得就宠一世了。德哥是没经什么事,这才闹得起来。”林氏一想徐氏为这事情焦头烂额,笑了起来,“夫人得为这个烦上一阵了。”她抓了把瓜子,闲闲地嗑。
沈蓉妍捧着茶盅发了会呆,才道:“这与我们也没什么相干。”
“不能说不相干,现老夫人厌恶了寒香那丫头,先时咱们娘儿俩还担心她凭着现在外头有点名声,不好定你们谁是妻谁是妾。现倒是一桩好事,老夫人怕再也不会动念头由着她的意。”林氏大感惬意,悠悠叹了口气,“马氏也可怜,不过咱们能过得咱们的日子舒坦便是。”
沈蓉妍笑道:“娘说得是。”
二人又说笑了一回,沈蓉妍方才回去,本想从她娘这里想个法子给老太太解了难,却也一时半会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她怎知道,沈母早年做过不少棒打鸳鸯的事,早已有了主意,已使人带着八十两银子,去老家镇上找一个素来的泼皮无赖。
且说沈寒香给公蕊递了信,公蕊也不避忌,当着她的面便拆来看了。观她神色,不似此前待沈柳德那般逢场作戏,像真真动了心一般,一面看信,一面抬眼瞥了眼沈寒香,又转过身,走到树下,不好意思一般,将三页信纸都看了,复又从头看起,细细看完两遍,才叫沈寒香进去喝茶。
沈寒香略在她屋里坐了会儿,就说要走。出门时正有人来请公蕊晚上去赴宴,那公蕊也欣然答应,沈寒香转回来,叮嘱她一番多带几个随行的。
“大哥担心你得很,眼下被爹禁了足,不然定要亲自来看你的。”
公蕊又红了回脸,嘴上却说:“怎好教大少爷挂心,我是命薄之人,别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才是。”
沈寒香嗤道:“他那前程,不必谁耽误,要是做了我嫂嫂,还要求你多盯着他嘱咐他才好。”
公蕊不说话,沈寒香见她臊得厉害,也不说了,噙着笑出了门。
与陆瑜芳相比,公蕊虽出身戏班,但与人交游洁身自好也令人很是钦佩。自小孤苦,逢场作戏总有几分迫不得已,但一听昨日的事,沈寒香知道她性子刚直,带几分烈性,也明白事理,一想觉得若嫁给沈柳德的是公蕊,或是就不嫁他,能收在房中,沈柳德待她又一片真心,说不定能让沈柳德发奋。
不料过了八日,公蕊在风来戏班挂的角被撤了下来,这事是陈川来沈家告诉沈寒香的,陈川又是为着来查冯氏之死,给沈寒香带了件银样小鼓,做得挺精细,沈寒香却十分不好意思,叫陈川下回过来别送小东西与她了。
“又不是小丫头片子,带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收,也玩不上几回。”
“不好收扔了便是。”陈川浑不在意,翘起腿,又忙放下。
沈寒香笑道:“今儿我娘出去了,一屋子都是婆子丫鬟,该怎么样便就怎么样,没人说你。”
陈川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衙门当差惯了,全是粗老爷们儿。”
沈寒香点点头,便问:“所以那公姑娘现在不在风来戏班唱了么?”
“不知怎么的,昨晚本来有一场,临了撤下来的,就不知今天的还唱不唱。”
沈寒香想了想,“那烦劳陈大哥今日也帮盯着点,要没出来唱,看方便不方便打听下是怎么回事。我与公姑娘私底下交情不错,要是她害病需要医治什么的,说不得能使点力。”
陈川答应了,又说:“那我不与你说什么了,今天来拿个人回去问话。”
“拿人?”沈寒香诧道,“谁犯了事情了?”
“叫彩杏,不过叫带衙门里去审,还不一定。眼下我也不方便说什么情况。”
沈寒香只得按捺住心头直跳,打发个婆子送陈川出去,心下疑惑,莫不是彩杏推冯氏下水的事情要水落石出了?过了这么多年的案子,难不成真还能还冯氏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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